艷而不俗 雅而不酸——如詩如畫看《良宵》

《良宵》劇照

　　癸巳元宵之夜，筆者在北京中國評劇大劇院觀看評劇《良宵》，就像欣賞一首雋永含蓄的抒情詩，又像是欣賞一幀優美空靈的水墨畫。由評劇傳統經典名劇《馬寡婦開店》再次進行深度挖掘整理而成的《良宵》，既秉承了“原創的、當代的、北京的”藝術創作精神，又添加了“世界的、通俗的、青春的”多元藝術元素。全劇艷而不俗，雅而不酸，回味無窮，堪稱一部中國版的《廊橋遺夢》。

　　《馬寡婦開店》是評劇的優秀傳統劇目，原劇講年輕的馬寡婦獨自養育幼子，開店為生。進京趕考的青年秀才狄仁杰來店投宿，馬寡婦看他瀟灑儒雅，頓生愛意，但是卻遭到狄仁杰拒絕。后來馬寡婦的孩子赴京趕考，中舉后娶得狄仁杰之女為妻，馬寡婦與狄仁杰重逢。舊時代演出時有馬寡婦給兒子喂奶的劇情，甚至要正對觀眾真正解懷露乳，另外戲中還有一些露骨的懷春唱詞與挑逗劇情，所以在舊劇目中被當作所謂“粉戲”。今天再以該劇原樣呈現在舞臺上，顯然是不合適的。而怎樣推陳出新，既保留原劇精華，又能弘揚反封建的主題，重唱一曲人性贊歌，則是一個艱巨的新課題。

　　據介紹，為了將此劇重新搬上舞臺，中國評劇院在多方聽取專家意見的基礎上，邀請業內重量級的主創人員對劇本、舞美以及音樂進行了大幅度的修改。該劇于2010年修改復排后重現首都舞臺，在第七屆中國評劇藝術節上獲得優秀劇目獎并排名第一。今年元宵節上演之前，中國評劇院再次對該劇進行了深度挖掘整理。重新加工整理的《良宵》雖然脫胎于《馬寡婦開店》卻并不是簡單地“舊瓶裝新酒”，而是一次立足傳統的再創造。

　　《良宵》文本上刪繁就簡，將原先跨度近二十年的戲壓縮在一個夜晚，充分展示了男女主人公由四目相視怦然心動到心意相通，兩情繾綣，再到為愛情不顧名利相愛相攜的情感轉變過程。相較原劇，修改后的《良宵》主干清晰，線索分明，通過夢境和獨白式的大段演唱深入開掘人物的心理空間，在人性深度的刻畫上下足了功夫；舞美力求既保持傳統戲曲的一桌二椅的意韻又符合當代審美；人物造型清新優雅；音樂處理在原有白派特色基礎上又融入了新的音樂元素。該劇主演、國家一級演員王平在表演中繼承白派傳統又融入自己寬亮清甜的聲音特點，將一個勇于追求愛情的馬寡婦豐富的內心世界展現得層次分明。扮演狄仁杰的梅花獎獲得者、女小生張俊玲在臺上收放自如，韻味十足。兩個小時的時間里，兩位演員幾乎是從頭一直演到結尾，分量很重，也是對表演功力和體力的一大考驗。

　　尤其讓人難忘的是改編后的劇情中增加的兩個美麗的夢境——一個夢境是女主人公的夢，她看到狄仁杰與自己的丈夫有幾分相像，心生好感，但同時又想努力擺脫這種感覺，希望丈夫的亡魂能夠入夢來與自己親近。結果丈夫沒有入夢，狄仁杰卻飄入她的夢中。這個夢使她震驚，也使她看到了自己的真實情感。另一個夢境是男主人公的夢，他在拒絕女主人公的表白之后，卻在夢中與這位美麗的女子再次相見，兩情繾綣。這兩個夢巧妙而委婉地展現男女主角的情感變化和內心波瀾，那優美的唱腔、絢麗的燈光、別致的舞美，讓人想起昆曲中的“游園驚夢”，也讓人依稀看到奧斯卡影片中的“廊橋遺夢”。

　　貫穿全劇的“雎鳩”意象，也是傳統評劇中所罕見的。而全劇從頭至尾一段美好愛情的全過程，也是對《詩經》中“關關雎鳩，在河之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詩意闡釋。而一幅鏤空的藤蘿花木背景圖從開始一直懸掛到結束，也是一種大膽的舞美設計。簡潔的幾張桌椅道具和不停挪動的白墻紅窗，既顯示了戲曲特有的虛擬性，又恰當地拓寬了主要演員的表演空間，其清新典雅、飄逸瀟灑的藝術風格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藝術總是在不斷創新中前進和發展的。創新，一方面要繼承前人的文化傳統，吸收前人的藝術成果，另一方面更要古為今用，推陳出新，進行新的文化開拓和藝術積累。評劇走過100多年的輝煌和曲折的道路，在今天要發展，要前進，就要有創新和開拓。《良宵》的上演，可以看作是這一探索之路上的一份新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