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四個月，我再次讀到梁寶星的科幻小說，大為“驚艷”。如果說此前閱讀《巴比倫鐵塔》我感受到的是90后新銳作家?guī)淼男缕婧湍吧校@次的《山海》則讓我看到作者的成熟和極具潛力。與小說集《巴比倫鐵塔》中的作品相比，中篇小說《山海》無論是敘事的完整性、流暢度和節(jié)奏感，還是結構之巧妙、視野之宏闊、思想之深邃、想象力之豐富，皆有明顯提升。我認為這是作者在科幻小說寫作上的一次跨越。

《山海》講述了五個來自外星的機器人（金木水火土）因飛碟墜毀來到一顆藍色星球，嘗試修復飛碟未果之后，他們在此建造熔爐、金字塔（核反應堆）等設施，其間與猿猴建立聯(lián)系等故事。他們幫助猿猴對抗黑猩猩，照顧受傷的猿猴，還收養(yǎng)了小猿猴盤古。盤古長大后，借助機器人制造的青銅武器打敗黑猩猩，成為叢林新王。機器人在研發(fā)核燃料過程中，導致輻射外溢，對星球生物造成嚴重影響，猿猴的生存受到巨大威脅，不得已選擇逃離。機器人金為了拯救這個星球，與同伴分道揚鑣，跟隨猿猴南下。在金的幫助下，猿猴逐漸進化，學會語言、文字，建立部落。生態(tài)危機過后，猿猴頭領伏羲帶領族人北上找到金字塔，通過鉆研機器人留下的青銅盒子上的文字，發(fā)現(xiàn)諸多文明秘密。之后伏羲之妻女媧為補天犧牲，其子少典帶領部落發(fā)展壯大，伏羲讓少典鑄造青銅鼎并刻下預言，故事在少典看到神秘影子和聽到嬰兒啼哭聲中結束。

《山海》結構和故事的精妙之處在于科幻、神話和進化論三重敘事的有機融合。作者以科幻為外殼，以神話重構為敘事主線，以文明演進為思想內(nèi)核，編織出一則關于人類史前史的寓言。

一

硅基生命視角下的文明觀察

《山海》開篇即以充滿科幻色彩的故事情節(jié)奠定了作品的敘事基調(diào)——五個機器人因飛碟被隕石擊中墜落到藍色星球（顯然指的是地球），他們的任務是尋找七千年前失蹤的同伴并將其帶回機器人俱樂部。長時間滯留星球的過程中，他們目睹了自身行為給周圍生態(tài)造成的深刻影響，干預了猿猴與黑猩猩之間的生存戰(zhàn)爭，徹底改變了藍色星球上的生物的命運。這一設定巧妙地將“觀察者”角色賦予機器人，使他們成為文明演進的見證者與參與者。

科幻元素在作品中不僅體現(xiàn)為代表著高等文明的機器人及其創(chuàng)造物（比如飛碟、熔爐、金字塔、藍色光圈等）的存在，更表現(xiàn)為一種認知方式的沖突。當五個機器人踏上這片陌生的土地時，他們攜帶的不僅是“另類”的軀體，更是一種迥異于碳基生命的認知框架。機器人的青銅之軀沒有溫度，系統(tǒng)內(nèi)存儲的是冰冷的物理學定律與工程學公式，他們對時間的感知以千年為單位精確計算，對生死的理解停留在“部件重組”的機械層面。然而，正是在這種近乎冷酷的理性中，一場關于文明本質(zhì)的觀察實驗悄然展開。

機器人挖掘基地時坍塌的沙土、熔爐中沸騰的青銅液體、核反應堆泄漏的輻射塵埃，看似是技術失敗的副產(chǎn)品，卻意外成為猿猴族群從蒙昧走向覺醒的催化劑。當機器人金面對熔化的青銅突然領悟到“時間和生死”時，當機器人火爆破河流時炸開的不僅是巖石更是文明的分水嶺，硅基生命與碳基生命的碰撞超越了物理意義上的接觸，演變?yōu)閮煞N存在邏輯的博弈——一方是目的明確、追求效率的機械理性，另一方是依賴本能、情感與偶然的混沌進化。

機器人的行動始終被“重返俱樂部”的目標驅動，他們的每一步?jīng)Q策都基于系統(tǒng)內(nèi)預設的優(yōu)先級：修復飛碟需要青銅器件，便不顧河水倒灌挖掘基地；啟動飛碟需要核動能，便建造核反應堆金字塔；建金字塔需要石料，便在叢林邊緣爆破開山。這種將自然視為“可計算資源”的思維，與猿猴對環(huán)境的直覺性依存形成鮮明對比。當機器人土手持探測器掃描河灘下的青銅建筑時，他們建模的是地下結構的力學穩(wěn)定性，而尾隨的猿猴卻將機器人視為長著腦袋和四肢的同類，模仿其動作。猿猴為死去的同伴舉行葬禮時，拒絕機器人協(xié)助挖掘葬坑，機器人將猿猴的行為歸類為“低效”與“無序”，卻未曾意識到，這種超越生物本能的情感和儀式，正是碳基文明最珍貴的特質(zhì)。機器人能計算沙土坍塌的概率，卻無法理解猿猴為同伴在雪地上插樹枝的意義。

機器人對猿猴行為的不解，對時間與死亡的困惑，預示著低等文明向高等文明反向滲透的開始，同時也構成了小說敘事的哲學基礎。“陷入困境之前，機器人對時間和生死沒有清晰的概念，在機器人世界，這兩個概念都不存在。”當機器人試圖用科技手段（熔爐重鑄青銅）復活同類卻遭遇失敗時，他們被迫直面“死物”的概念，開始對生命本質(zhì)加以重新思考。在目睹猿猴和黑猩猩的廝殺之后，機器人木表示：“假如它們懂得運用謀略，或許能夠在叢林法則中活下去，……。宇宙生命中，從來不是體型大者獲勝。”這種認知無疑是由觀察碳基生命所得，同時暗示了文明競爭中大腦和智慧的力量。

金字塔的建造是小說科幻敘事的高潮，這座“運用物理學建造的微觀世界里的浩瀚工程”“宛如一座散發(fā)著金光的高山鎮(zhèn)壓著這片土地”，讓叢林中的鳥獸無比“好奇”。然而，核燃料帶來的輻射災難又揭示了科技的雙刃劍效應。“金字塔附近的草木全枯黃了，生活在那片區(qū)域的鳥獸，要么逃出去了，要么死在了洞穴里，連細菌都不去啃噬這些死去的動物的尸體。”這種對科技文明的反思使《山海》超越了單純的科幻敘事，進入更深層的文明批判。

滯留藍色星球期間，從純理性的觀察者和影響施加者，到出于對猿猴的同情而成為有限的干預者（幫助猿猴打敗黑猩猩并試圖將核輻射的危害降至最低），再到猿猴變成“人”這一關鍵進程的參與者（運用技術手段拯救瀕臨絕境的猿族并引導其追求自由意志），機器人的角色在逐漸變化。與此同時，硅基生命與碳基生命、外星文明與藍色星球文明的關聯(lián)度也在悄悄增長。

機器人金選擇留在即將被輻射吞噬的藍色星球，這一決定構成了科幻敘事中最具人文溫度的轉折。小說在此處使硅基生命完成了從觀察者到參與者的身份轉變，也為后續(xù)的神話重構埋下伏筆。

二

創(chuàng)世神話的現(xiàn)代重構

開始我以為《山海》講述的是一個發(fā)生在硅基生命和碳基生命之間的純科幻故事，直到讀到大約三分之二處的時候，我才恍然領悟：原來作者是在以一種別樣的方式講述“世界”的開始和“人類”的起源，我的閱讀感受也隨之發(fā)生了奇妙的變化。

降臨之初機器人的行為被好奇的猿猴圍觀，機器人為了建造金字塔馴化猿猴勞動，還給猿猴起了名字，將它們的頭領叫作“混沌”，雙方漸漸有了更多的接觸和互動。“命名”行為是硅基生命與碳基生命建立深度連接的第一步。此時，作者已經(jīng)開始不動聲色將科幻敘事納入對古代創(chuàng)世神話的重構之中。這一點頗顯匠心，亦是《山海》最為驚艷之處。

作者將遠古神話的故事內(nèi)核加以拆解，以生物進化為基礎，在科幻框架下展開全新的講述，使盤古開天、伏羲畫八卦、女媧補天等耳熟能詳?shù)膫髡f獲得了令人耳目一新的現(xiàn)代重構。

被機器人從死亡母體中救出并撫養(yǎng)的猿猴幼崽“盤古”的成長歷程暗合了神話中盤古的創(chuàng)世角色。當盤古“手持青銅利斧，朝山谷走去”，在月光下與黑猩猩頭領決戰(zhàn)時，讀者能依稀看到神話原型的影子。不同的是，這一形象在小說中被賦予新的內(nèi)涵——盤古的斧頭并非用來開天辟地，而是為族群爭取生存空間；他的死亡也非化身萬物，而是輻射導致的悲慘結局。這種書寫既保留了神話的史詩感，又注入了現(xiàn)實的殘酷性。

“女媧”的塑造同樣體現(xiàn)了這種重構的創(chuàng)造性。女媧爬上金字塔塔尖的行為被描述得頗具視覺沖擊力：“雷電越加張揚，把天空撕破，仿佛女媧真的登上了天宮，接觸到了被金字塔塔尖刺穿的窟窿。”“塔尖巨石滾落后，天上雷電交錯，把女媧的身影映照出來，女媧高舉雙手，招來了雷電，雷電打在她身上，她好像一束光，照亮了大地。”“最后，女媧和雷電一起消失了，滂沱大雨驟停。”這一場景將神話中的補天壯舉解釋為對科技災難的修復嘗試，而女媧的消失則暗示了犧牲精神在文明拯救中的必要性（“她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交換，彌補了天空的缺陷”）。

“伏羲畫八卦”的情節(jié)設置頗具象征意義。伏羲帶領族人躲過核輻射返回金字塔之后，通過研究青銅盒子，“沉迷在語言游戲中”，最終“推演”出八卦。這一設定將文化符號的起源與高等文明的影響聯(lián)系起來，既解釋了神話中伏羲的超凡智慧來源，又暗示了人類文明史中可能存在的外來干預。“解密”了機器人留下的文字符號的伏羲擁有了預知未來的能力，他知道“一萬年后，世界將有變故”，于是命少典鑄一尊青銅鼎，將預言刻于其上。其中的“山海”二字似乎隱喻著人類文明的某種宿命。

作者在神話原本毫無情感色彩的文字表述當中植入人類特有的行為和情緒價值。平日里嘻嘻鬧鬧的猿猴，看著被黑猩猩獵殺的同伴尸體悲傷哭泣；它們在放置同伴尸體的淺坑里，額外“放了幾顆干癟的棗子和杏子”；為救出落入圈套的小猿猴，成年猿猴不惜犧牲自己跟黑猩猩搏斗；猿猴頭領因為自己的錯誤判斷和固執(zhí)而感到羞愧；它們?yōu)樾≡澈锏乃蓝鴤挠^，也時常有被獵殺的恐懼……。這些與黑猩猩的“孤傲、冷漠、殘酷、暴力，無所畏懼”形成對照，似乎在暗示：“人”的形成和出現(xiàn)未必不是一種必然。當伏羲把掛在胸前的盤古尾骨戴在女媧身上并對她說：“愿祖先保佑你。如果沒有足夠的石頭堵住那個窟窿，那么就把這塊骨頭用上。”此時，我讀到的是人類基因中的脈脈溫情。

從混沌的本能式生存，到盤古的暴力復仇，再到伏羲的八卦推演和青銅鼎刻字，然后到女媧的冒險補天，最后到少典發(fā)展壯大部落，小說在科幻框架下對傳統(tǒng)文化符號的挪移和轉化，使華夏創(chuàng)世神話脫離原始語境，在史詩氛圍中形成了獨特的文本張力。

三

生物進化與文明躍升的寓言式審視

《山海》通過機器人與猿猴的互動、猿猴與黑猩猩的生存戰(zhàn)爭以及猿猴發(fā)展出語言、文字、自我意識從而變?yōu)椤叭恕钡倪M化歷程，勾勒出一幅文明躍升的壯闊圖景。

小說前半部分黑猩猩與猿猴的生存競爭，赤裸裸地展現(xiàn)了文明前夜的叢林法則。黑猩猩與猿猴之間的數(shù)次獵殺與反獵殺場景，令人想起霍布斯“所有人對所有人的戰(zhàn)爭”的自然狀態(tài)。

如果說猿猴模仿機器人觀察和發(fā)聲只是生物進化的早期階段，那么它們在機器人的教導下學會使用武器，則是文明躍升的關鍵轉折。在青銅武器加持下，猿猴與黑猩猩的力量對比發(fā)生了根本改變：“盤古巧妙地躲開了哨兵的視線，直搗黑猩猩的聚集地，直至第一只黑猩猩被砍成兩半，黑猩猩族群才察覺到危險降臨。”這一轉變印證了技術發(fā)明和工具使用在人類進化中的關鍵作用。

在幫助猿猴盤古和伏羲調(diào)養(yǎng)被輻射影響內(nèi)身體的過程中，機器人木教伏羲生火、保存火種、操縱火來自衛(wèi)和殺敵，并告誡它別拿火去燒枯死的草木，以免毀了整片樹林。“火”的出現(xiàn)為后文伏羲用火葬送走死去的盤古埋下伏筆。“它（伏羲）安靜、認真、專心致志地望著燃燒的火，仿佛在等大火中的盤古發(fā)出一陣舒服的呻吟。”如同當初土葬同伴的行為讓機器人不解一樣，此時的伏羲在想什么，也讓機器人金難以猜透。從土葬到火葬的行為模式改變，盡管不乏機器人的影響，但也包孕著硅基生命理解不了的文明基因。

接下來是文明躍升的關鍵階段——語言與文字的發(fā)明以及猿族自我意識的誕生，機器人金見證并深度參與了這一過程。金研制出“藍色光圈”保護猿猴的同時也禁錮著猿猴的活動空間，它們并沒有獲得真正的自由。在金的引導下，伏羲很快學會了語言，并領悟到什么是“自由意志”。當“猿猴聚集在一起，竟然能夠講一口順溜的話。”機器人金察覺到了某些變化。當伏羲一邊對金說著“知道什么是自由意志了，是風，是云，是光”，一邊“抬起手掌，感受著叢林中的風，和穿透樹葉灑下來的光”，此時“他”的形象已然不同。

看著涂滿巖壁的“日月星辰、高山、飛禽走獸，還有載歌載舞的猿猴”圖案，機器人金意識到一個文明已經(jīng)誕生，他不能再用“它”稱呼這群生靈，于是決定改稱其為“人”。

故事到這里，既是猿族命運和歷史的轉折，也是硅基生命與碳基生命關系的轉折，同時也是文明發(fā)展的轉折。自此以后，人類史正式在藍色星球開啟。細心的讀者不難發(fā)現(xiàn)，也是從這里開始，小說的敘述者將對猿猴的指稱亦由“它（們）”改為“他（們）”。

誕生了自我意識的猿族，開始自視為有別于叢林其他生物的“智慧生命”。伏羲常常獨自坐在山頭望著落日回想過往的事情，“自從具備了自我意識，學會了語言，發(fā)明了文字，時間就流逝得很快。伏羲在羊皮、樹皮、龜殼上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記錄下來。”作為智慧生物的早期人類，在對“時間”產(chǎn)生樸素的感知之后開始具有了思考和記錄的“本能”。

故事最后，伏羲在金字塔里根據(jù)機器人留下的青銅盒子上的文字，參透了世界運轉的規(guī)律，擁有了預測未來的能力，人類文明質(zhì)的飛躍得以完成。

從猿到人。從制造和使用工具，到火的運用，到發(fā)展出語言文字、建立自我意識，再到建立城墻和居所、馴化動植物、發(fā)動對外擴張……小說的敘事線顯然有著進化論的影子，但微妙之處在于作者將創(chuàng)世神話的主角和故事內(nèi)核融入進化敘事，并將地球文明躍升的若干關鍵環(huán)節(jié)解釋為外星文明干預的結果，于是乎《山海》成了一次跨維度的文明實驗。

需要注意的是，作者并沒有以單純樂觀或頌揚的姿態(tài)來描述這種進化歷程，而是以辯證和批判的眼光對其加以審視：機器人既是施救者又是施害者，盡管這種施害并非有意為之；青銅武器的加持讓猿猴擺脫了“弱肉強食”的悲慘處境，卻也可能引發(fā)更大規(guī)模的暴力沖突（比如少典帶領族人進行武力擴張）；火的使用可以讓猿猴吃上熟食，獲取溫暖，也可能會毀了整片樹林；機器人研制的藍色光圈是庇護所，也是牢籠……技術的光輝與暴力的陰影、毀滅的危機與重生的希望、進化的喜悅與精神的困擾、理性邏輯的高效而冰冷與感性認知的低效而溫熱在文本間交織纏繞，讓我們看到文明的復雜性和多樣態(tài)。

結語

作者以金木水火土為五個機器人命名，并賦予它們與五行特性相關的性格、能力和行為方式，在此基礎上使它們與地球生物產(chǎn)生交集，并干預和影響后者的文明進程。這種敘事不啻中國傳統(tǒng)宇宙觀的某種演繹——五行相生相克，化生萬物，進而產(chǎn)生文明。這種設定使小說不再停留于一個簡單的科幻冒險故事，而是蘊含了對人類文明發(fā)展、人與自然關系、宇宙運行規(guī)律等主題的深刻思考，同時也向讀者展示了傳統(tǒng)文化資源在現(xiàn)代科幻故事中的價值和獨特魅力。這不失為對《山海》科幻敘事的另一種解讀。

據(jù)歷史傳說，少典是伏羲與女媧之子，是黃帝和炎帝之父，小說以“混沌”“盤古”“伏羲”“女媧”的事跡為主線，以“少典”時代作結，暗示以炎黃為祖先的華夏歷史即將開啟。就此而言，《山海》無疑是對人類史前史的一次深情回望。這種回望不是簡單的文學復述，而是一次詩意想象，是一次寓言式重構。這種想象和重構隱含著對文明發(fā)展的批判性思考和對文明本質(zhì)的叩問，亦有著對未來文明的謹慎期許。

《山海》打破類型邊界，融合多種敘事傳統(tǒng)和風格，在科幻與神話的張力間開辟出獨特的審美空間。在作品中，梁寶星不僅講述了一個關于文明起源的另類故事，更創(chuàng)造了一種思考人類處境的新方式。當少典在青銅鼎上看到“山海”二字，當他發(fā)現(xiàn)一個神秘影子在叢林里游走，當他聽到部落傳來嬰兒的啼哭聲，小說對人類命運的隱喻隱約浮現(xiàn)——文明如同山海，既是屏障，亦是歸宿；既承載著毀滅的陰影，也孕育著新生的可能。人類從何而來？又將去向何方？這是小說留給我們的終極追問。

（作者單位：佛山市藝術創(chuàng)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