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峽庫區(qū)湖北省秭歸縣徐家沖港灣舉行的中國龍舟爭霸賽。

鄭家裕攝

夏日傍晚，長江南岸，余熱尚存。湖北秭歸縣郭家壩鎮(zhèn)童莊河水域，幾條躉船靜靜靠在岸邊。突然間，伴隨著一連串急促有力的鼓點，一條仿佛從躉船上分離出的、載有12人的小龍舟劃破水面，向遠方疾馳。中間的10名劃手奮力劃槳，節(jié)奏速率高度一致，黝黑寬厚的臂膀隨木槳起落，劈開三峽平湖的碧波。鼓手坐船首，不劃船，卻是整條船的靈魂——劃手們劃水的節(jié)奏快慢、發(fā)力大小、體能分配等全聽他指揮。舵手站船尾，也稱為拖艄，主要負責掌控方向。

這是郭家壩鎮(zhèn)龍舟隊日常訓練的一幕。“我們從4月上旬就開始集中訓練，為今年端午節(jié)期間的屈原故里傳統(tǒng)龍舟賽，以及后面的湖北省龍舟巡回賽等比賽做準備。”龍舟隊劃手、53歲的卜莊河社區(qū)黨總支書記郭坤說，這支40多人的龍舟隊于2023年成立，隊員有農民、工人、教師等，年齡最大的55歲，最小的28歲。不少人白天工作，集中訓練的時間定在每天下午5點后。

秭歸是屈原的家鄉(xiāng)，在這里，端午賽龍舟、祭屈原的民俗延續(xù)至今。各鄉(xiāng)鎮(zhèn)龍舟隊在端午前一兩個月便投入訓練，甚至有“寧荒一年田，不輸一年船”的說法。

秭歸人為何對龍舟比賽如此執(zhí)著？在秭歸，“端午比年大”“一個端午三次過”，從五月初五“頭端午”，到五月十五“大端午”，再到五月二十五“末端午”，持續(xù)整整一個月。秭歸端午以深厚的文化傳承，成為當?shù)乇却汗?jié)更隆重的節(jié)慶盛典。除了辦詩會、包粽子、掛菖蒲、系彩絲等傳統(tǒng)習俗，最讓秭歸人期待的節(jié)日重頭戲當數(shù)賽龍舟。

“秭歸賽龍舟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戰(zhàn)國時期，相較春節(jié)側重家庭團聚的氛圍，全民參與龍舟競渡更具集體儀式感，形成‘有水的地方就有龍舟’的盛況。”秭歸縣委黨校研究員鄭承志介紹，以秭歸《屈原故里端午習俗》為主要內容的中國端午節(jié)入選了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龍舟競渡是其中特色最鮮明的民俗活動之一。

每年端午前后，秭歸當?shù)氐木用袢罕姺隼蠑y幼，聚集在長江兩岸，來自各地各鄉(xiāng)鎮(zhèn)的10多支龍舟隊身著統(tǒng)一的隊服，蓄勢待發(fā)。賽前，江邊舉行盛大的“龍舟披紅”儀式，將紅布系掛在龍舟上，寓意著龍舟將在比賽中旗開得勝。隨著一聲令下，一艘艘龍舟如離弦之箭，在江面上飛馳。擂鼓如疾風驟雨，拖艄的沉穩(wěn)扳艄，劃手們喊著整齊劃一的號子，劈波斬浪，江水飛濺，場面十分壯觀。兩岸的呼喊加油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龍船進入最后沖刺，奪取紅標——紅標多用紅布，即彩頭。龍船靠近江邊的一剎那，擂鼓的更是把鼓擊成雨點，然后提鑼緊篩（急打），站頭的借了龍船的慣性，奮力一躍，跳上河岸，飛奔而去，奪取紅標。誰取得紅標，便是第一，便是勝利。

“比賽項目很豐富，有200米、500米直道賽以及搶紅奪標賽，今年還新設了龍舟拔河。”郭坤說，傳統(tǒng)的龍舟一般坐22個人，現(xiàn)在比賽用的小龍舟通常坐12個人。

“龍舟的木料多用杉木，質地輕，可塑性強，打出的船身有弧度。”宜昌市龍舟制作技藝非遺代表性傳承人鄭祥龍說，隨著時代變遷，而今比賽用的龍舟大多是玻璃鋼材料，不僅材質輕、強度高，而且耐腐蝕、抗撞擊能力強，更適合競技比賽。

一槳劃過兩千載，漣漪陣陣寄鄉(xiāng)情。如今，鄭祥龍還在堅持一刀一鋸純手工制作木制小龍舟模型，“希望子孫后代傳承弘揚龍舟文化、端午文化，讓先賢的精神百世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