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客

花開花落

大湖邊看風景的人

走馬恍惚

帳篷沒走

牛羊沒走

日月和星辰沒走

江河沒走

群山沒走

大地和天空沒走

山河間無聲的人影

神似散落的石頭

成為畫布模糊的背景

不是主人

是匆匆過客

疾病

好多年沒見過

毒蛇了

但渾身一直有毒牙嚙噬的疼痛

好多年沒見過

惡狼了

但身后一直有狼群緊追不舍的兇險

我知道

這是一種密布神經末梢的

幻覺或者妄想

是需要盡快祛除根治的疾病

樓下的火車

已是司空見慣

在暴風驟雨中你呼嘯而過

在大雪紛揚中你鏗鏘而過

有一次

我看到你在突如其來的沙塵暴中

土龍一樣騰躍而過

還有多次

我看到疫情封控期間全城靜默中

你依舊轟隆而過

無論陰晴圓缺

無論悲歡離合

你都向著目的地飛奔而去

這些年，不再輕信，更不盲從

但對你的鋼鐵意志我深信無疑

這個冬天，天下奇寒

據報零下五十三攝氏度的漠河

凍梨都能敲碎板磚

黃昏四起，哀愁遍野

大雪封堵了所有的出路

放棄幻想，蜷縮在斗室

而你春天般轟鳴的機頭

將我從沉沉夢魘中驚醒

開始暢想，并且念叨那些

花兒們驚艷、芬芳的名字

愿望

——寫在癸卯小年

不要遞過來杠桿

也無須勞神支點的問題

我沒有撬動地球的雄心

只要一粒種子

一粒還在呼吸著的

濕漉漉的小小種子

珍藏在心窩

珍藏在血液

馬不停蹄，晝夜兼程

播入一方人跡未至的水土

期待創造屬于每一個普通人的美好春天

那里沒有病毒滋生，沒有死亡的戕殘

沒有哀泣，開滿鮮花的大地

只有歌聲與微笑、愛情與詩篇

那里，流淌著無盡的奶與蜜

波光粼粼的真與善與美

立春

那邊是黑夜

是風雪和冰塊

這邊是一唱雄雞天下白

是陽光、節日和花朵

中間只隔一張

虛構的歷法紙頁

被凍土之下

十萬憤激的草根們

揭竿而起的酋矛

一舉捅破

日記

這是壬寅年最后的一天

老虎輝煌的身體終究熄滅

猶如燦爛的哈雷彗星曇花一現

收起卷軸畫般斑斕的尾巴

隱入幽邃的叢林

奔向飛旋而去的星空

躍進十二生肖輪回無盡的洪流

摸著石頭過河

瞧

那幾塊用來摸著過河的

石頭

被近年陡然暴增

自雪山傾瀉而來

泥沙俱下的洪水

裹挾而去

祖父們年輕時

摸著這幾塊石頭過河

開墾了肥沃的農田

父親們年輕時

摸著這幾塊石頭過河

趕跑了兇悍的土匪

后來，我們

摸著這幾塊石頭過河

看見了驚人的風景

伙伴們

必須要在天黑前

找到幾塊更大的石頭

投擲在這泱泱河水

不然，我們都會被困死在這里

哦，春雪，春雪

大雅久不作

正如這姍姍來遲的春雪

正如窖藏之酒

正如一朝分娩之嬰兒

哦，這經驗之雪

預報之外

夢之外

天雪天降

哦，這存在之雪

試問卷簾人

大雪驚呼而來

哦，這靈感之雪

哦，春雪，春雪

這激情之雪

這燃燒而起的詩歌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