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懷古

發了一條朋友圈

修改三次，刪除三次

三起三落，黃葉盡散

扯住勾勒或者直敘，這幾年筆毫中的虛妄

大的詞語，大的句子

固然可以抒情，在大的

渲染面前是大的無數結語

好像此刻跳入筆洗的初學者與讀書之言

詞典與畫面的調和并不久遠

也不是褪去火藥后的條理清晰與勾勾畫畫

起身抽出蘭州，煙云去不凈技術的壁壘。

倘若拒絕于一次每天生發的事

證明或者消解

意義的大小僅僅存在于私人的聊天記錄

也許是茶余飯后的一時之念或是一滴雨的千篇一律

無需折竹染墨，費勁心機

再翻看一些泛虛的照片，更容易想到

雨夜描月，半空殺紙

重新收拾一半的夜色，原諒起來

涇波傳情

她撒開漁網，云就散了

他涇波傳情，愛就來了

僅僅一個呼吸

史書就成了寂寞的玫瑰

穿過涇水的星光是銀河的私心

撇下江山，一閃而過的幾行詩

從春天抵達愛的風口

吹散了少年時的輪廓

在千年的等待里

捧起月色一篇

甲辰立秋

總有一些事需要在秋天之前早早完成

比如扯掉標簽，扯掉與舞臺之間的關聯

萬物匯聚成秋天后的刪了又刪

黎明還舊著，而天空剛剛亮起來

緊縮成巨大，空洞的個人特色

這是詩歌誕生后，輕輕抽出刀劍的起始

我們朝前方一步一步后退，進入局部

懇求著數字與目錄的廉價理解

纏繞著身份的內傷

一朵花在漢字之外鮮活成熟

在脈望閣

———兼致安樂，高吉

木板上刻畫的是自由的意象

好比此刻文屏山的月亮

一刀一刀自修成朱砂的毒性

月色有毒，是隴山的絕唱

總有一些高清的圖像掩蓋歲月的真相

而我在酒后搖晃著詞語

生活的詩意穿不透生銹的鎧甲

一筆一畫塑造不起來歷史的長度

我們終究要在高速疾馳的軌道上面

謀劃一些高深的典故

將軍遠去的身影留不住墨色里廝殺的江湖

而過去的醉話，終究會過去

騎馬過隴山，萬千詞語

是閣中往事，一默如雷

六盤山遇雨

嘶鳴，萬千聲音的共振

與長劍擊打，群山皆小

望不穿暗長的地圖

閃過幾句偈語

裹雜著倒流的聲音

將軍只出現在中途的前半程

再游兩當，遇陸游

還是舊時山河，舊的古典

黃花驛的櫻花開了

他拔劍，斬斷王朝的氣脈

再也沒有馬上天下的豪情

再沒有氣吞河山的十萬句長詩

再沒有黃金堆積的晚亭短愛

這是春天塑造的最后一次相遇

三兩筆墨撐不起勁松壓石的筆觸

撐不起黃粱一夢！撐不起山水的起伏

驛站的墻壁上依然是千古絕唱

櫻花還沒有敗落，大宋就已經遠去了

（首發于中國作家網駐站內刊《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