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討會場

10月14日，由中國作家協會創研部、山西省作家協會主辦，山西省作協創研部、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山西省當代文學基金會承辦的張銳鋒長篇散文《古靈魂》研討會在京舉行。中國作協副主席、黨組成員、書記處書記李敬澤，中國作協副主席閻晶明，山西省作協主席李駿虎，中國作協創研部主任何向陽出席研討會。徐可、賀紹俊、張清華、張檸、李林榮、周曉楓、寧肯、劉大先、饒翔、師力斌、魯順民、王清輝、李蔚超、朱強等學者、評論家以及廣西師大出版社純粹Pura主編、《古靈魂》策劃人張杰和作者張銳鋒參加研討會。研討會由中國作協創研部副主任納楊主持。

李敬澤在發言時說到，散文作為現代藝術來說究竟意味著什么，是張銳鋒多年來一直堅持在探索的。《古靈魂》也可視為他在文學之路上的“舊靈魂”，二十多年來作者一直秉承的文學信念在今日呈現于這一磅礴文本中。《古靈魂》嘗試以獨特的多重微小敘事對權威歷史觀提出真偽辯題。作家通過每個人物傳遞出的自我聲音，彰顯了歷史的不同側面，在悠久歲月和浩渺時空的大背景中，我們對于歷史的想象映照著當今與未來人類生活的種種可能。從中我們能夠看到作品對歷史與靈魂交融互鑒的想象，進而思考歷史意識和人的價值。

閻晶明表示，作品通過數百個人物的心靈傾訴，對三千年前的歷史做了整體觀照和敘述。歷史上的人、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內心的各種想法以及形成的沖突，使作品具有高度的精神性與文學性，并非僅僅是歷史敘事。作者通過穿透古今的遙想，采用交叉式寫法，與古人展開一次次的潛在對話，在不同人物身上展開不同的故事，將當下的時空敘事與歷史的時空敘事穿插結合，以眾多人物的第一人稱敘事為視點，形成了獨特龐大的歷史敘事架構，是一種有抱負的、敢于冒險的文學創作手法。《古靈魂》堪稱張銳鋒創作道路上的里程碑式作品，同時，也代表著整個新散文潮流在題材開掘和文體探索方面的又一次突擊。

李駿虎認為，《古靈魂》以600余年的晉國歷史為線索，展現了眾多歷史人物的生活狀態和內心世界構成的歷史畫卷，包羅萬象、各種文體融會貫通。作品中的文字蘊含著對生命本質的探索，閱讀過程中，會不斷穿越歷史與現實的邊界，去反思，去審視歷史、人性和生命等多個層面。作品中充滿哲學思辨的句子，給讀者以醍醐灌頂的同時，也對閱讀者的理解力提出了挑戰。

閱讀作品，何向陽關注每個“我”的出場和“我”的敘述。“在歷史當中已經漸行漸遠甚至變成一個個符號的人物，張銳鋒讓這些行將逝去的背影轉過身，走上舞臺，走到聚光燈下，一個個說著內心的獨白，直面人的神圣、人的永恒、人的不朽，像歷史長河中人類的精神與意志做出文學的致敬。”

2024年9月18日《古靈魂》精裝版正式辦理下印手續，據張杰介紹，作品策劃出版用時兩年零九個月，從他首次聽到寫作計劃至今已經八年。作品不是簡單的對歷史進行敘述，而是注重個體在歷史中的作用，并從文化意義上予以解讀，基于人性的相通，和歷史人物對話溝通，從而將讀者代入從西周至春秋戰國時代的歷史紛擾，讓我們感受到歷史的魅力，也感悟自己現在的生活。

以今人之思，閱古人群像

《古靈魂》由一個個人物篇章組成，沈陽師范大學特聘教授賀紹俊將其概括為“讀史就是讀人，讀人就是讀心”。張銳鋒通過閱讀歷史文獻進入歷史，但他并不認為這就是真正的歷史，而將其看作通往歷史的橋梁——真正的歷史還需要在黑暗中摸索。另一方面，張銳鋒認為歷史是從心靈發生的，而不是一系列表象的事件。作者要追逐歷史中一個又一個人物，要去扣問每一個人物的心靈，文獻資料上記載的事件，只是他尋訪人物的縮影。就這樣，作者解構了熟知的歷史敘述，也解構了以往的歷史邏輯。他是要從心靈出發去重新建構起以人性為基礎的歷史邏輯，他要從歷史的空白處入手，去發現人性的勝利。

關于散文和歷史的關系，北京老舍文學院專業作家寧肯也談到，歷史更替有著很強的規律性與循環性，《古靈魂》讓他最感興趣的地方在于借助歷史的框架，將一個個人物串聯，突破了既定史實的局限，創造了一個今人群像，歷史探究的意義不僅僅在于結果，也在于其過程與性質，在于今人對古人滿懷執著與關切的遙望，這也正是這一文本的獨特所在。

北京師范大學國際寫作中心執行主任張清華從進入歷史的方法、文史轉換的問題以及“我”的敘述視角展開探討。他著重談到，作者一邊敘述歷史，一邊反思歷史本身和關于歷史的認知與敘述，使得文本具有多重性，多層性。這既是歷史哲學的一種高度，同時也是人文主義精神的體現，充分展現了歷史本身的重要性。“某種意義上作品確實像是一部歷史片段的匯集，也具有戲劇性效果，實際上每個人物獨立意志的呈現產生了復調效果，無數個人物按照自己的身份，按照自己的命運，按照自己的訴求在敘述，它完成了歷史多樣性的呈現，也達到了文學性的可貴高度。”

飽含人文關懷的文學史詩

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張檸以“創世敘事”概括《古靈魂》的特點。“每一個詞，每一個概念從0開始寫。比如車架，就從滾石和輪子開始。文本既像詩又不是詩，既像哲學又不是哲學。”張檸稱之為人文的技術學，讓人文性參與到敘事技術中來，也叫“人文敘事結構”。“用200萬字勾勒農耕文明的樣貌，這200萬字里面隱藏了許許多多的人文技術學問題，我歸納為詞語的聯想、符號的全息性和創事敘事，使散文涵蓋了比文學范疇更廣闊的理念與議題，這是文本最有價值的地方。” 對此，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教授李林榮也認為，《古靈魂》是一部跨體裁的綜合性作品，它是散文但不只是散文，“這是一部真正屬于漢文化的多維度散文，突破了散文慣有的邊界，更是升華了的新散文”。

雖然以個體人物為主，但北京作協副主席周曉楓在八卷本的作品中讀出了雄渾交響的文學史詩。“你可以看到抒情、浪漫、詩性，也可以看到血腥、幽暗、殘酷。每一個人突破了史料上生硬的介紹，而有了自己的溫度、呼吸以及存在的理由，有自身成長的邏輯鏈條，有自恰的合理性。”同時她也提出了自己的思考，對于一部歷史題材的鴻篇巨作，要形成整體性與閱讀上的均質感，大量人物鋪陳是否是必然的選擇？還有沒有其他可能的路徑？

寫著宏大蒼茫的歷史畫卷

每一卷都可以獨立成篇，歷史不只冷冰冰的事件堆砌，而是由無數有血有肉的人共同創造的。魯迅文學院常務副院長徐可注意到，作者花費大量筆墨描繪歷史人物的內心世界，探討他們在歷史進程中的選擇，“這種對各階層的關注，使得整個作品充滿了人性的溫度和深度。在與歷史人物的對話和溝通中，作者展現了對人性的深刻理解和洞察”。同時，作品展現了作家豐富大膽而奇妙的想象力，散文的想象力是基于真實基礎上的想象，有時候比小說的想象還要難，《古靈魂》以西周時期古晉國歷史為書寫對象，這段歷史在史書上記載并不多，巨大的歷史空白和縫隙需要靠作者想象去填補，他采取了一種散點透視的方法，細致描摹每一個細節，隨著場面的徐徐展開，確有一種歷史宏大蒼茫之感。

山西省作協黨組成員、副主席魯順民表示，假如張銳鋒的寫作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探險，那我們的閱讀又何嘗不是一次洗禮。《古靈魂》攜帶著那些古人們深不可測的命運與天機，款款而來。無數個口吻不斷疊加，讓業已消弭的歷史，又重重疊疊在我們的眼前聳峙。無限的視角相互交織，使化為塵埃的古人，又影影綽綽在單薄的紙上續命。可以說，《古靈魂》以幽微筆觸構建宏闊想象，是張銳鋒幾年來散文寫作的又一次孤膽前行，也是又一次柳暗花明。

多年前，張銳鋒參觀位于山西臨汾的曲村-天馬遺址，“來到這個地方看到這么大的墓葬遺址，感覺特別震撼。3000多年前的這樣一個王國，今天居然變成幾個車馬坑，能不能用自己的方式喚醒他們呢？認清他們是誰，聽聽他們的聲音，把他們的想法告訴我，進行這樣一次長談。” 這部作品先后寫作了十年，張銳鋒說，從開始萌生想法到準備資料，收集資料，閱讀分析，做筆記，的確是甘苦自知。進入寫作狀態的時候，反倒流暢許多，創作過程中又轉化為對古人的憂慮、悲痛。“寫下這么多人物的意義在于整個作品是眾生喧嘩的過程，那些參與歷史的很多個體都被淹沒了，我希望他們能閃耀一下，這樣我們才能夠意識到，歷史原來是一派暴雨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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