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名副其實的“90后”，中國網絡文學走過20多年的風風雨雨，如今已成長為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豐富著中國文學乃至世界文學的樣貌。

有人說，網絡文學是中國向世界貢獻的“第五大發明”，是可以同美國大片、日本動漫、韓國偶像劇并稱的“世界四大文化奇觀”。

此話不無道理，中國網文近年來在海外可謂一路“狂飆”。《2022中國網絡文學藍皮書》顯示，截至2022年底，中國網絡文學海外市場規模突破30億元，累計向海外輸出網文作品16000余部，海外用戶超1.5億人，遍及全球200多個國家和地區。

今天，2023中國國際網絡文學周在杭州拉開帷幕，我們借此來探討：中國的網絡文學憑借什么牽動著許許多多海外讀者的心？“揚帆出海”之后，接下來它又該如何“乘風破浪”？

2023中國國際網絡文學周海報 圖源：杭州文藝界

一

紫金陳的多部懸疑推理佳作及衍生影視在亞洲美洲狂攬粉絲，舟山姑娘關心則亂創作的《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和《星漢燦爛，幸甚至哉》改編而成的電視劇在海外熱播，天蠶土豆的《元尊》以網絡小說、漫畫等形式傳播至美國、英國等近20個國家和地區......

中國網絡文學，何以“圈粉”世界？筆者認為，主要有幾方面原因。

其一，濃濃的“中國味道”。“神秘的東方文化”，除了有功夫，還有亭臺樓閣，還有琴棋書畫，還有唐詩宋詞，還有五行八卦。文化差異為海外讀者帶來一個見所未見的世界。那些前所未有的驚喜感、新奇感，正是吸引他們熱追中國網絡文學的源頭所在。

比如，美國一個叫“wuxiaworld（武俠世界）”的網站，專門把中國網絡小說翻譯成英文，還開設了專門的百科板塊介紹與小說相關的中國傳統文化知識，月均訪問量達到了2000多萬人次。

其二，海量的“網文超市”。在互聯網的大海中，出身草根的中國網絡文學，借著互聯網開放共享的便利，形成了全民皆可寫作的氛圍和龐大的創作群體。網絡寫手們在網絡上“揮毫潑墨”，跨越國別、地理、文化，打造了海量的“空中文字”，為世界各地的讀者提供了一個巨大的“網文超市”。

千人千面的閱讀需求，深奧的、通俗的、娛樂的，都能在這個“超市”中得到即時、便捷的滿足。奇幻、玄幻、仙俠、科幻……各類作品以其跌宕的故事情節、超凡的想象力、接地氣的講述，令海外讀者牽腸掛肚。

其三，情感的“同頻共振”。文學的傳播，歸根到底是人類共同情感的傳播。《瑯琊榜》等諸多中國網絡文學作品，以及由一些網文衍生出來的影視劇、動漫、游戲等，讓人類共有的純真美好的情感、蕩氣回腸的正義、勇敢追夢的熱血、和平和諧的價值觀等，在生動的故事、率真的講述、緊湊的情節中，悄無聲息地抵達讀者的內心，實現文化上的共振和價值上的共情。

正如網絡文學作家蔣勝男說：“網文出海的成果，最重要的一點是讓老百姓為故事中的人物同喜同悲。”

可以說，以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創作源泉的東方網文，從國內火到了國外，在為外國人了解中國文化打開了一扇窗戶的同時，也帶動了中國元素、中華文化的海外流行。

二

當大船行駛到一片蔚藍中，“潮平兩岸闊”之時，也要注意船底的礁石和可能撲面而來的風浪。網絡文學的海外傳播，也有許多值得我們深思的話題，以下這幾重“關卡”不容忽視。

比如，質量關。由于創作門檻較低，導致網絡文學作品在總體上呈現出“量大而質不優”的面貌；追求流量是網絡文學的關鍵特征，這也導致了網絡文學作品質量參差不齊，小部分作品為迎合特定受眾群，甚至涉及暴力、低俗等元素。

種種“注水”作品，由于缺乏現實觀照、深度思考、審美趣味，不僅影響了海內外讀者的閱讀體驗，也不利于文化的傳播。

可以說，在20多年的發展歷程中，中國網絡文學逐漸告別“野蠻生長”，但距離精品化、經典化，尚有很長的路要走，這也是網絡文學更好“出海”的瓶頸。

比如，認同關。事實上，許多“走出去”的中國網文，在國外的接受情況并不如想象中樂觀，尤其由于文化差異等因素，在異國他鄉存在一定程度的“水土不服”現象。

目前“出海”的網絡文學作品，題材多以玄幻、仙俠等為主。雖然這是一大“賣點”，但同時也可能成為“堵點”。對部分海外讀者來說，題材的獨特性，也往往容易形成理解門檻與認知偏差。

此外，文學作品“出海”過程中涉及翻譯出版、傳播推廣、評論闡釋等一整個鏈條，其中諸多環節目前仍不成熟，尚未形成完全意義上的“走出去”“走進去”的能力。

如，有很多專有名詞比較難翻譯，考驗著翻譯的水平。數據顯示，60.7%的海外網文用戶曾直言對小說的翻譯質量不滿。這也直接導致了中國網絡文學在外認同度多少受到影響。

比如，IP打造關。在優質網絡文學作品IP的打造上，我們的意識和氣魄仍不夠足。英國作家J·K·羅琳的《哈利·波特》，目前已覆蓋了圖書、電影、主題公園、周邊商品、游戲、服飾品牌、玩具積木等，被稱為“IP界扛把子”。反觀中國網絡文學作品，在對IP的矩陣布局上，距離形成整體的、聯動的IP大鏈條仍有較長的路要走。

三

如何有效地讓中國網絡文學繼續踏浪而行？本次中國國際網絡文學周的一項重要議程，就是討論“網絡文學海外布局”。

面對這一宏大命題，筆者認為，應樹立“大網絡文學觀”，在諸多環節共同發力。可以說，“打好船身”“掌好船舵”“豎好船帆”三個環節缺一不可。

先說“打好船身”。“船身”就是內容，就是精品意識。“出海”網文的質量，一定程度來說代表著國家的文化形象，一部優質經典的作品，足以成為文化傳播的揚聲器。

文學經典是人類文化和思想的精粹，古今中外的經典文學作品，無一不是經過了一代又一代讀者的檢驗和漫長時光的淘洗。精品化、經典化，也是中國網絡文學繼續“走出去”的必由之路。

以網絡性、文學性、時代性為標準，提升網絡文學出海的整體質量，是“筑牢船身”的基石。只有鼓勵生產出更多既有“技術”又有“藝術”、既見“故事”又見“精神”、既見“中國”又見“世界”的優秀作品，才能引發更廣泛的認同與共鳴。

再說“掌好船舵”。在頂層設計層面，建議通過設立重點發展專項基金、完善網文版權治理體系、提供專業的翻譯服務等政策、做法，進一步打造從網文創作、篩選翻譯、海外推廣到落地分發的國際傳播鏈條，統籌引導更多優秀作品“出海”。

如浙江就率先實施“網絡文學引導工程”，率先創新網絡作家評定職稱機制，率先開展網絡文學青年人才培養“新雨計劃”，逐漸探索出了網絡文學工作的“浙江模式”。

最后說“豎好船帆”。順風航行用橫帆，逆風則變為縱帆，風向隨時變換，船帆也要應勢而變。隨著海外勢能逐漸放大，未來，中國網絡文學更應放眼全球，尊重各個地區讀者的差異性選擇和喜好，盡可能滿足更多層次、多樣化的消費需求。

同時，注重探索產業“出海”，這是大趨勢。利用好網絡文學的優秀IP，在影視改編、動漫改編、游戲改編等方面繼續著力，比如被稱為漫畫界神話般存在的《海賊王》，還有漫威、迪士尼等超級IP的創造力，都為中國網絡文學的“破圈”提供了借鑒。

“長風破浪會有時”，相信中國網絡文學這艘大船在找準航道后，還將“圈粉”更多海外讀者，更穩、更遠地駛向更廣闊的蔚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