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可，江蘇如皋人，北京師范大學文學碩士、哲學博士，中國作協全委會委員，魯迅文學院常務副院長。啟功研究會理事，編審。歷任《光明日報》總編室副主任、辦公室主任，香港《文匯報》副總編輯，《文藝報》副總編輯等。著譯有《仁者啟功》《背著故鄉去遠行》《人間圣境》《三更有夢書當枕》《湯姆·索亞歷險記》《六個恐怖的故事》等二十余部。曾獲中國新聞獎、中國報人散文獎、百花文學獎、豐子愷散文獎、冰心散文獎等。

神木的五種顏色

◎徐 可

2022年8月上旬，參加《民族文學》雜志社組織的多民族作家采風團，首次來到名聞遐邇的陜西神木，深為神木悠久的歷史淵源、獨特的地域文化、美麗的自然風光所折服。

這是一片紅色的土地

紅色，是神木的底色。

到達神木市的第二天一早，我們驅車來到賀家川鎮，參觀了位于天臺山上的“劉志丹東渡紀念館”。86年前，就是在這里，劉志丹率領英勇的紅軍東渡黃河，與敵人展開殊死搏斗。紀念館是當地一位民營企業家自愿出資375萬元，于2008年6月建成的。

神木是一片紅色的土地。早在1925年，神木就有了黨的地下活動，1927年建立了神府地區第一個農村黨支部，1934年創建紅色政權，開辟神府革命根據地，成為中國共產黨在全國保存下來為數不多始終未被敵人清剿的紅色根據地之一。在這塊光榮的土地上，曾發生過無數可歌可泣的紅色故事，涌現出王瀛、汪銘、張友清等革命志士；走出了賈拓夫、張秀山、王兆相、李子奇、李智盛等一批高級領導干部；留下了張聞天、賀龍、劉志丹、馬文瑞、烏蘭夫等人以及國際友人白求恩生活和戰斗的足跡。

劉志丹是一個傳奇人物。

1935年2月，劉志丹出任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前敵總指揮。他指揮紅軍先后解放了安定、保安等六座縣城，使陜甘、陜北兩塊根據地完全連成一片，紅軍主力發展到5000多人，游擊隊擴大到4000余人，在20多個縣建立起紅色政權。這塊“碩果僅存”的根據地，最終成為中共中央和各路紅軍長征的落腳點和抗日戰爭的出發點。

1936年3月，劉志丹率領紅28軍參加東征戰役。出征前，劉志丹對妻子同桂榮回憶起當初的入黨誓言說：“加入黨，就要為共產主義信仰奮斗到底。作為個人來說，奮斗到底就是奮斗到死。”

3月下旬，紅二十八軍進入神木、府谷，當地百姓聽說劉志丹來了，都紛紛趕來看望。沒人叫他“軍長”，大家都親昵地叫他“老劉”。

東征中，劉志丹率領紅軍挺進晉西北，迭克敵軍。4月14日在中陽縣三交鎮戰斗中，親臨前線偵察敵情，不幸左胸中彈，壯烈犧牲，年僅33歲。去世時，他的皮包里只有幾支香煙和半截鉛筆，沒有給家人留下任何財物。

1943年5月，中共中央在延安舉行劉志丹將軍移陵公祭典禮。毛澤東題詞贊譽他為“群眾領袖，民族英雄”，周恩來題詞：“上下五千年，英雄萬萬千，人民的英雄，要數劉志丹。”朱德稱他是“紅軍模范”。英雄遠去，精神長存，神木人民對劉志丹光輝的一生充滿敬意。

黃河與黃土在這里深情擁抱

黃色，是神木的膚色。

神木地處毛烏素沙漠和黃土高原過渡地帶，馴服的毛烏素沙漠與粗獷的黃土高原在這里相擁交匯，萬里長城蜿蜒跌宕跨境西行，九曲黃河洶涌澎湃繞邊南下。這里既襟山帶水，又梁峁起伏，是一方古老而神秘的所在。黃土、黃沙、黃河，共同勾勒出神木的膚色。

唐代大詩人李白曾慷慨賦詩：“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在李白的筆下，黃河仿佛從天而降，一瀉千里，東走大海，氣勢磅礴。然而，桀驁不馴的黃河之水，進入神木境內，姿態竟然放得很低，一直在神木東部的邊界與山西、內蒙古交界的大峽谷里靜靜地流淌。雖然河面開闊，水勢也不小，但卻舒緩平和。站在天臺山上，俯瞰山腳下，兩條寬闊而平緩的河流靜靜交匯。當地人告訴我們，山的東面緊貼山腳那條較寬闊的是黃河，西面那條曲曲彎彎的是窟野河。窟野河在天臺山南匯入黃河，一路繼續東流。洶涌奔騰的黃河竟這么溫馴，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神木是陜西省土地面積最大的一個縣級市，總面積7635平方公里，比太平洋中一個普通島國的面積還要大。境內丘陵密布，溝壑縱橫，草灘綿延，沙梁翻滾，曾經是一塊荒涼貧瘠的土地，人煙稀少，民不聊生。北宋著名宰相范仲淹在知延州任時，就多次到過神木，并且寫下了一首著名的《漁家傲》。

這首詞極其蒼涼悲壯，描摹神木當時的情景，連大雁都無留意，耳中只能聽到肅殺的“邊聲”，目中只有大漠孤煙、長河落日，悠悠羌管更添思鄉之情。但是故鄉在何處呢？在萬里之外。

地下藏著“黑色的金子”

黑色，是神木的亮色。

神木，古稱“麟州”。道光《神木縣志》記載：“縣東北楊家城，即古麟州城，相傳城外東南約四十步，有松樹三株，大可兩三人合抱，為唐代舊物，人稱神木。金以名寨，元以名縣，明代尚有遺跡。”

然而，神木在哪兒？誰見過神木？近千年來，誰也沒有解開這個謎。

其實，神木并未遠走，它還留在原地，不過已經轉入了地下，化為一種更堅實的形體。它就是煤。神木已探明的煤炭儲量達560多億噸，神府煤田被列為世界七大煤田之一。

神木已得名近千年，神府的煤又不知在地下埋藏了多少歲月，人們最終識破了它，尋寶者的目光才在這兒一齊聚焦。

神木市境礦產資源有煤、鐵礦、石灰石、石英砂等，原煤儲量最為豐富。神木的煤炭資源不僅儲量大，易開采，而且質量優良，具有低硫、低磷、低灰、中高發熱量的特點，是理想的環境保護用煤。近年來，已成為國家的重點煤炭基地。大柳塔到內蒙古的烏蘭木倫河一線，露天煤礦宛如長城蔚為壯觀。在表土不足十米之下，便是十幾米的煤層，去除了表土，掘煤機便可開到煤層前盡情挖掘。于是，一車又一車煤被運出去了，運到急需煤的工業基地去了。據探測，神木的煤是一條條長長的地下走廊，以神木為中心，延續到府谷，延續到伊金霍洛旗，延續到東勝，還延續到橫山一帶。神木的地下，儼然藏著一個浩瀚無垠的煤海。

神木是中國最大的煤炭生產縣（市），煤炭等礦產資源的發現、開采、利用，讓神木徹底甩掉了貧窮落后的帽子，成為全國“千億縣”排名中人均GDP第一的地方。2020年12月，中國社科院發布的《全國縣域經濟綜合競爭力100強》中，神木排名第十二。2022年4月，入選2021年中國GDP十強縣。

經濟實力的增強，為當地人民帶來實實在在的利益。2009年3月，神木在全國率先推行全民免費醫療改革：凡是擁有當地戶籍的城鄉居民患者，在指定的鄉鎮醫院住院開支200元以上、縣級醫院住院開支400元以上部分，均由縣財政“埋單”，每人每年的醫療費用最高可以報銷30萬元。神木還實現了十二年免費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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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全文，請見《民族文學》漢文版2022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