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沙塵過后，趔趄的黃牛迷路了

羊群在塵埃里悲號......

側耳聽去，生命的水滴，在燥熱的

騰格里和巴丹吉林沙漠

被蒸騰，化于無形

正午的石羊河滋滋響

掰玉米的母親，她的花格子頭巾

露出土坯一樣的棱角

像背著一個村莊在走

沙塵過后，這是風沙線上

令人悲蒼的風景

二

一刮大風不見家

莊稼田地被沙壓

流離失所奔天涯

有人說——

天下，有民勤人

民勤，沒有天下人

梭梭樹，老虎口抽出了綠穗

石羊河兩岸，雙眉式草方格

粘土和尼龍網

以及玉米、棉花秸稈沙障

拉出了一道道縱橫的幕墻

歲月艱難，民勤人額頭的皺紋

有祁連山一樣冷峻的溝壑

從人推肩扛，到木轱轆大車

吱呀碾過沙嶺

巴丹吉林和騰格里沙漠間

民勤這根定海神針插進了沙海

三

石羊河累了。湖泊留下堿土底色

鷗鳥和黃羊，消失了最后的身影

民勤漢子的肩背上

草繩勒深的溝印，又被熾烈的陽光

炙烤出了堅硬的傷疤

黃土屋的村莊里，困苦的聲色

如同縹緲的炊煙，沉默的離鄉人

回家的路啊，究竟有多遠

梭梭吐綠了。春風吹過了

石羊河血脈，連著民勤人的十指

扣緊了一寸寸土地

四

幾十年治沙，民勤最大的福利

就是青山綠水，就是金山銀山

運來了祁連山雪峰的石羊河

讓玉米、籽瓜，一寸寸長高

蜜瓜由綠轉黃，人參果從溫室

帶著泥土和露水，走進了超市

民勤重新被人們提起，石羊河也重新

出現在綠洲的視野里，版圖更加廣大

“戈壁農業”的綠色春風，讓這條河

鎖住沙塵的黃龍，饋贈了人間的安寧

作者簡介

陳思俠，筆名西域砍柴，中國作協會員，出有詩歌集《雪坂上的白馬》《我指給你看酒泉的春天》《鑿空》等，獲得第八屆敦煌文藝獎、第五屆飛天文藝獎、劉半農詩歌節一等獎，甘肅酒泉市宣傳文藝類領軍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