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充分展示應急管理系統廣大干部職工和消防指戰員全力防范化解重大安全風險、有效應對處置一系列災害事故的生動實踐，記錄書寫謳歌應急管理系統各領域英模人物和先進典型事跡，推動應急管理事業改革發展，形成崇尚先進、見賢思齊的濃厚氛圍，中國作協和應急管理部于2021年8月起組織作家開展應急管理系統文學采訪創作活動。中國作協社聯部和應急管理部新聞宣傳司共同組織了這次采訪創作活動，多名作家深入采訪創作，先后前往內蒙古大興安嶺森林消防支隊七中隊（奇乾中隊）、天安門地區消防救援支隊故宮特勤站、涼山彝族自治州森林消防支隊、九江市消防救援支隊等進行采訪創作。通過“追夢火焰藍”專欄，刊登部分作家作品節選。我們將繼續組織作家深入一線，創作更多有道德、有筋骨、有溫度的優秀文學作品。

——編 者

青春之光耀洪流

管平潮

在越來越“無齡感”的互聯網時代，1997年出生的向衛強，在很多網民眼里，夸張點說，幾乎還算是“小孩”，至少是少年。但就是這樣青春年少的少年郎，已經沖在搶險救災第一線，在洶涌洪流中用自己青春的身軀頂住了兇猛的亂流，救出了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他，向衛強，幾乎快到21世紀才出生的人，已經是九江市都昌縣迎賓大道消防救援站的副站長了。

第一次見到向衛強時，他身上就有兩種反差的氣質，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一種反差是他的身體壯實而矯健，但面容卻還有一縷未脫的稚氣。第二種反差是雖然年紀小，但見識真的高，當時就讓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

“可真不敢小看年輕人啊！”

心里生出這想法，我的感覺非常欣慰——總得一代比一代強吧！其實還有個反差，就是當他跟我講述那次鹽田中學洪流中轉運救人的事跡時，他的語言，卻非常樸實。咱們就直接來聽聽，咱們“后生可畏”的小伙子怎么說吧：

“我是2019年6月份從中國人民警察大學畢業的，直接分到九江。經過8個月的訓練學習，我就來都昌消防當了副站長。在都昌，只待了3個月時間，就讓我遇上了2020年的那場洪水。這場洪水有點嚴重的，也是我第一次參加到這么大規模的戰斗中。”

“我們是在7月8日早上的六點半，接到報警的，說是在山區的大港鎮鹽田中學，有441名初中生、30名老師，被洪水給圍困住了，情況非常危險。我們趕緊出發！”

“到地方后我們就發現，這學校的地勢比較低，正好處在十字路口最低洼的地方。這就導致三股洪水，都往學校里灌！我們趕緊先找到安全的地方，停好車，把橡皮艇卸下來。我帶了隊友趙永偉，兩個人先去學校探明情況，找好安全路線，打好錨點，再一路拉好安全繩。我們一路蹚水過去，發現越到校門口，水流越急；到了校門口那里，水流簡直可以說是湍急了，完全就是個山澗里奔騰洪流的樣子。我們努力穩住身形，沿路勘探情況。我們在穩固的電線桿上、學校門口的立柱上打錨點，一路把安全繩沿著錨點拉過去。做好了一路的安全措施，我們便回去，和其他同伴一起，拉著橡皮艇，八個人一組，進學校救人。”

“我們拉著橡皮艇，沿著安全繩，從校門口進去。這時候洪水很渾濁，也很深，水已經到腰上肚臍眼的位置了。山里洪水的威力，真的超出一般人的想象。我們往學校里面走的時候，也是后來才知道，那洪水已經把學校里的一堵圍墻給沖倒了。這沖倒的圍墻位置，還是我們進學校的必經之路。第一次進去時，我們什么都不知道，根本看不見水下隱藏的圍墻碎磚、花壇、乒乓球臺等雜物設施。第一次進去時，我們一心只想往前沖，結果好幾個人都踩到碎磚、碰到花壇，都差點絆倒摔倒了。這第一次突擊時，我也撞到了乒乓球桌的水泥臺，那個疼啊，現在想起來還覺得疼，當時更是疼得直咧嘴。”

“我們真的是救人心切，即使磕磕絆絆，也不管了，憋著一股勁兒往里沖。等我們八個人，在很深的洪水中，好不容易走到教室前時，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帶了傷。這不是靜態的水，一直在流，在往學校里灌，所以我們進學校時，是順水流方向進去的，所以速度很快。我們這時候挺高興，還沒意識到，等過會兒原路返回時，會面對怎樣的逆流。”

“到了教室的位置，我們立即開始救人。根據橡皮艇的容量，我們安排八到十名學生為一組，再加上一位老師，正好能坐滿一艘橡皮艇。當時我跟老師們是這么說的：‘你們要把自己的學生分好組，不要少一個人；您和你們班的最后一批學生一起走，保證不要少人，否則這水很大，再找人很麻煩。’老師們也都很配合。等十個左右的師生坐滿了橡皮艇，我就和隊友們推著橡皮艇，把人往外救。剛才從校外進來的時候，不僅因為順流，也因為沒有負重，所以我們進來還挺快的；但這時候再出去時，就完全不同了。這次有很大的負重，還逆流，速度就很慢了。”

“一路艱苦努力，終于挪到了校門口。到這兒，最要緊，因為這里是水流最急的地方。我們非常小心。當時我左手用力拉住安全繩，右手死死拽著橡皮艇前部的繩索。我們八個人也精心站位，就為了死死護住急流中的橡皮艇。我和一位隊友，站在橡皮艇前，兩側各兩名隊友，艇后面也有兩人在推。要是前面的人出狀況，后面這兩人也可以補上去。我們就這樣站在急流中，往前拉滿載十人的橡皮艇。可能不在其中感覺不到，覺得就是拉個橡皮艇往前走，但當時我身處其中，感覺完全不是這么輕松。我當時的直觀感受就是：太費勁、太費勁了。逆流負重，真的會讓你感覺，這橡皮艇格外的重，比它本身的重量要重得多。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拉過這么重的東西的。”

“最艱難的地方，是校門外那個十字路口，在那里我們要受到兩股沖力，不僅有正面的沖擊，還有側面的沖擊。那水流沖擊的力道，真的很大。當時為了拉橡皮艇，我的雙臂是完全張開的，被兩股這么急的水流一沖擊，我當時感覺這手臂，真的要被撕斷了！對，當時我腦海里，蹦出的就是‘撕斷’這個詞。真的很難。在這個最難的十字路口，我有隊友，好幾次都被水流給沖倒了。‘寧欺山，莫欺水’，平時看著溫和的水流，狂暴起來那力量真的很可怕的。”

“其實在這一路上，不僅路旁的其他消防員，還有群眾老百姓，都會接過我拋出去的導向繩，幫我們一起拉。最多的時候，有十五六個人一起拉一艘橡皮艇。幫忙的人多的時候，還算可以的；最難的時刻，就是還沒找到時機把繩子扔到幫忙的人手中。這段時間，是最難了。說難，可能還不夠確切，有點抽象。更適合的形容，可能是‘痛苦’。逆行水流太急了，逆流負重太重了。但就是在最痛苦的時候，我和我的戰友們，也都堅持住，從沒松開手！”

“說老實話，當時我們也沒想太多，沒想什么高大上的口號啊意義啊什么的。根本沒閑心去想。咱就想著，咱們拉著一船師生呢，要是讓他們翻了船，淹了水，受了傷，一是對不起他們，二是咱丟不丟人？”

我對小伙子說，“其實這樣挺好，更真實。而且你們這行為，本身就很高尚、很光輝、很體現奉獻精神啊。說得多，不如做得好，你們好樣的！你繼續說吧。”

“嗯，那我繼續說。管老師你知道嗎？從我們之前停車的地方，到校門口，攏共才十幾米的距離，平時夸張點說幾秒鐘就走到了；但在洪水激流中，單單這一小段路，就用了十幾分鐘！”

“呃？”聽到這里我又忍不住打斷他，“你是說，平時才幾秒鐘的路，那次得用十幾分鐘？”

“對！管老師您想不到吧？平時真就很快走到的路，但那一次，我們足足用了十幾分鐘！因為之前說過地形，只要過了校外十幾米開外的那個十字路口，人就安全了。就這一小段路，我們拉著橡皮艇負重前行，就要十幾分鐘，更不要說之前從學校教室那邊一路逆流走過來了。當時那個十字路口，真的是我們所有消防隊員心中圣地一樣的地方了。只要過了那兒，山洪的水勢就變平緩了。但十字路口到學校門口的那段路上，山洪流得特別急，不停地往學校里灌。”

“說真的，管老師，如果不是當時的洪水特別猛烈，情況罕見地惡劣，我也不會把一次拉橡皮艇運人的事情，特地跟您說了。”

“嗯，我現在終于理解了。坦率說，之前我還沒太意識到，實際情況這么糟糕。”我老實地說道。

“是啊，真的很難。就這樣艱難的運人，那一天，我們來來回回，在洪流大水中運了四十多趟。我們早上六點半接到報警，七點半趕到鹽田中學的校門口，去了二十多個人，一直到下午兩點多才救完人。這期間，我們一口飯都沒吃過。所以那一天的第一頓飯，我至今仍記憶深刻。因為那一天全九江的地域都爆發了洪水，我們都昌縣消防救援大隊的所有指戰員都在到處奔波。所以我們在鹽田中學救完人，立即要趕去下一個救援點。就在這路上，我們吃了這一天的第一頓飯。我至今還記得，我們的菜是一條紅燒魚、一份紅燒茄子、一份炒辣椒。我們幾個人一起吃這幾個菜。司機要開車，還是我喂給他吃的。”

“那一次，是我這個小年輕，第一次參加這么大規模的救援行動，也是我第一次帶隊出去救援。說真的，現在回想起來，救人的印象不太深了，倒是那頓路上的飯菜，讓我至今都記得。可能因為救人的時候，腦子里真的就是一條直線，一門心思只想救人。作為帶隊的，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怎么救，怎么最快最好地救，怎么保證被救者的安全，同時也保障隊友們的安全。”

“那你有沒有受傷？”我忽然想起來，便問道。

“有受傷。但當時根本沒在意。”向衛強道，“我也是事后才發現的。就是拉繩子的那只手，小手指和無名指之間的手背上，掉下來兩塊肉。我真的都不知道它們怎么掉的。當時全程泡在水里，也一心救人，根本沒感覺到。救人的時候，身體受傷真的都不會在乎了，救人是唯一的想法。其實那次不僅我受了傷，回去后我和隊友立即洗澡消毒時，也發現他們身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都受了傷。”

“真不容易。”聽到這里，一心想做個冷靜傾聽者、記錄者的我，也忍不住動容了。真的，他們都還是很年輕很年輕的小伙子啊！和少年真的就“隔層壁”，卻沒想到已經能吃得這樣的苦了。我在他們身上，已經看到老一輩的光榮傳統和不屈精神了。想到這一點，我特別感動，特別欣慰。

于是我問向衛強：“當時一心救人，你來不及想其他；那現在，咱們這個輕松的氛圍里，來復盤這件事情時，你有沒有什么感想要說說？說說吧，我很感興趣的！”原來，我總想從這樣可愛可貴的年輕人心里，挖掘出閃著金子光芒的精神亮點。

可能真的是剛才打開了話匣子，又或是我親切溫和的笑容，讓向衛強變得心情放松，聽了我的提議后，他想了想，還真的說出了一番感想：“管老師，說到感想，習近平總書記在抗疫總結表彰大會上的一句話，我真的很喜歡！他說：‘青年一代不怕苦、不畏難、不懼犧牲，用臂膀扛起如山的責任。’我當時全部看完總結表彰大會的，總書記的這句話，對我來說特別震撼！我們的國家和社會，要保持更好的進步和發展，離不開我們這批青年人的力量。無論醫生、警察還是消防員，最有沖勁、最有力量、最能干出新事業的，就是這批年輕人。雖然我們這些年輕人，可能還不一定能確切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我相信，隨著時間的沉淀，通過復盤自己做過的事，應該能理解總書記的這句話吧。”

“我在消防這一塊兒，就很能感受到，怎么去扛起這如山的責任。我始終記得一句話：為維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維護社會的穩定，貢獻自己的一切！這就是我認為的消防員的如山責任吧。管老師，我要說的就這么多了。”

言有盡，意無窮。

年輕的消防員向衛強，最后說出的這番話，讓我激動不已。

“咱們的中國，有這樣的年輕人，怎么會沒希望？怎么會不騰飛？”

“少年強，則中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