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2021年9月6日下午，法國影壇巨星讓-保爾·貝爾蒙多離世，給所有接觸過他的人，欣賞他謙遜人格和高超演技的觀眾心中留下了無法慰藉的悲傷。

我第一次見到法國“影帝”是1995年，與今天一樣，正值金秋。彼時，上海電視臺為拍攝電視文獻紀錄片《巨人的足跡》，派出領隊姜招虎、編導章昆華一行，來到巴黎實地收集資料，找尋周恩來、鄧小平于20世紀初20年代在法國勤工儉學時留下的足跡。

周總理在巴黎兩年期間，曾寓居十三區戈德伏洛瓦街一家小旅館。該處的門墻上現今有一塊鐫刻著周恩來浮雕像的紀念碑，供后來人瞻仰。法國“斯多葛出版社”原文學部主任瑪麗-彼埃爾·貝女士向筆者證實，周恩來浮雕紀念牌的倡議者是中國人民熟悉的英籍華人女作家韓素音。上世紀70年代韓素音向她談到有意讓人為周恩來在其巴黎故居安放一尊紀念頭像。韓素音的這一倡議不久得到了中國駐法大使館積極響應。經中法雙方商議，由巴黎市政府出資，請了本世紀法國羅丹派大雕刻家保爾·貝爾蒙多負責雕刻周恩來頭像，他就是法國影壇明星讓-保爾·貝爾蒙多的父親。老父親很為自己的兒子自豪，曾說“他拍的電影受大眾歡迎，給普通工人以生活的歡樂和希望”。

上海電視臺攝制組一行聽說我可以幫助他們，便委托我跟小貝爾蒙多聯系，請他介紹老雕塑家當年雕刻周恩來頭像的情況。經過將近一個月的磋商，讓-保爾·貝爾蒙多安排出半小時接待中國朋友。采訪當日，我們來到巴黎第九區貝爾蒙多自己的“游藝劇場”。上海朋友告訴我，國內觀眾喜歡貝爾蒙多演的電影，尤其是《王中王》，他們今天能有幸親睹伊人風采，異常興奮。眾人話音未落，門外響起個大嗓門：“讓各位久等了！”法國“影帝”讓-保爾·貝爾蒙多神態自然，笑容滿面地走進來，同在場者一一熱情握手。

這位被法國人稱為“國寶”的影壇翹楚，絲毫沒有架子，像小學生一樣聽從攝影師和編導安排，坐在布置著戲劇歷史背景的演員休息廳里，向大家娓娓談起了他父親的“中國情結”：“父親得知中國大使館委托他雕刻周恩來頭像，感到非常自豪。那幾天，我們全家人都成了中國迷，飯桌上談的全都是中國話題。我那會兒甚至想，父親也許哪天會去中國呢。雕頭像的任務相當艱巨，父親7號得到巴黎市政府正式通知，16號就得完成交驗。因為，中國總理將要來巴黎為周恩來紀念牌剪彩，而且還得留出兩天給鑄工師傅造模型……更難的是，中國駐法大使館當時只提供了一張周總理的正面照片。對雕刻家而言，這是最難處理的角度。”

讓-保爾·貝爾蒙多的句句話語打動著在場每一個中國客人的心扉。他深情地回憶：“父親當年對我們說：‘我有幸與周恩來同齡。這是我對這位偉人表達崇敬的機會，也是一次藝術上的挑戰。我一定要雕塑出他的神韻來。’后來，聽說中國朋友對我父親的作品很滿意，大家都感到欣慰……”

時間很快流逝，采訪結束了。讓-保爾·貝爾蒙多熱情為中國影迷簽名留念。雙方分手時，他認真地表示：“我希望有一天能去你們的國家。也許，還要為我父親在北京或上海辦個作品展覽呢。”事后，龔古爾文學院院士羅勃萊斯說，小貝爾蒙多還專程去中國駐法國大使館，要走了《人民日報》等媒體介紹其父親的《匠心雕出偉大的生命》和《悼保爾·貝爾蒙多》兩篇文章。

讓-保爾·貝爾蒙多離開了深愛他的觀眾，帶走了無人可與之相比的真誠笑容和對生活的熱情，但貝爾蒙多父子兩代人對中國人民的友情將永遠被我們銘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