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是在不經意時發生的，便沒有落下多少印痕。歲月更迭得太快，腦子里儲存的事物太多，不知遺落了什么或收獲了什么。很多時候，與現實發生碰撞，才能驚醒記憶。某一天，我接待了幾位同行朋友，兩位詩人，兩位小說家。席間說笑熱鬧，年齡最大的一位張老師已退休多年，卻以記憶力好著稱，他能背很多小說的片段。他先背了魯敏的小說《風月剪》，大段的文字背得聲情并茂。因為當時偷偷給魯敏發了張照片，變得有據可查。然后又背了我的小說，篇名是《曹翠芬的一條大河》：“兇殺案發生在午夜時分……”即便他來提及，我也只記得開頭這一句。這是十幾年前的一部作品，發表在《北方文學》上。我問他在哪里看到的，他說在《中篇小說選刊》。

大段的文字從他嘴里流暢地吐出來，確實令人瞠目。只是，他若不提，我確實忘了轉載這回事。

“我認為這是你最好的一部作品。有沒有收到哪部集子里？”

我趕忙說，爭取放到下一部書里。

這個提醒非常重要，因為手下正好有一本書要簽，選了幾部女性題材作品，這個“曹翠芬”入選，是再合適不過了。于是我從幾個郵箱中終于翻到了這個小說的電子版，居然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欣喜。

十幾年前我每年都會發幾部中篇，正兒八經被轉載好像只有這一部。我有時會想這其中的機緣是怎樣一個流程，一個陌生的作者，入選刊編輯的眼，得是多么重大的事。可當時我大概是被什么俗務纏身，是屬流年不利的一年。或者是因為別的什么情由，被轉載的事反而被我忽略。面前背誦小說的人，勾起了久遠的一些線索。我隱約記得當時也有一個飯局，我在席間說，我的小說被轉載了。但好像也沒誰接我的話茬，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我能記起的就是這么多。

但曹翠芬這個人物時過境遷依然鮮活。她生前喜歡演唱郭蘭英的《一條大河》，只是命運從不給她登臺的機會。

其實，誰不需要一條大河呢。誰是誰的大河也難說定呢！

后來，《中篇小說選刊》轉載了我更多作品。《陣亡》《東山印》《摟著煙囪喊一個人》《手語》等等。究竟轉載了幾篇，也還是難數清楚。但背誦小說的朋友還是讓我感動了一下。后來那些感動蔓延開去，也有了更多的想法。我覺得，他是在最好的時候，遇到了我當時最好的作品。

但那種奇妙的感覺揮之不去。原發刊物在哈爾濱，現在也不是很著名。小說是怎么被遙遠的福建刊物看上的，真像一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