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博士、程序員、商業分析師、幼兒園教師……十余名工作截然不同、身處天南海北的舞者聚到上海，利用周末時間排演舞蹈劇場《悠悠視界》。近日，“閉關”半年多的《悠悠視界》揭開神秘面紗，舞者們的年齡跨度從8歲到66歲，絕大部分是從沒接受過專業舞蹈訓練的“素人”。那些未經規訓的軀體用天然而純粹的肢體語言，述說著真實的生命體驗，讓不少觀看試演的觀眾潸然淚下。

藝術為素人舞者們打開了生活的另一扇窗，也為他們的情感找尋到了新依托。在長達數個月的排練中，神經生物學博士在讀生蔣夢瑩逐漸悟到更多生命的意義：“這是一次旅行，途中收獲了友情與成長；這是一份寄托，承載著我在現實世界里奮斗——‘悠悠’或許不夠‘美麗’，但足夠赤誠。”據悉，《悠悠視界》目前仍在打磨修改中，將于5月21日在上海國際舞蹈中心實驗劇場首演。

以疫情為背景，述說真實的生命體驗

《悠悠視界》是由上海國際舞蹈中心劇場（以下簡稱“國舞劇場”）制作出品的素人舞蹈劇場，演員來自各行各業。2020年3月，國舞劇場推出了一系列由本地青年舞者教授的線上舞蹈課程，主辦方收到11歲男孩悠悠的回課作業——五段學舞視頻。據了解，這位男孩來自武漢，媽媽是醫務工作者，疫情期間一直是舞蹈與他作伴。

這個故事觸發了青年編導宋欣欣的創作靈感，街舞舞者胡宏俊、編劇李然、音樂人阿鳴、燈光設計李博文也因此聚攏在一起。“最初，我們打算編創一個有關‘悠悠’的故事，找小演員來扮演他。后來我們意識到，故事最動人處正在于男孩誠實地舞出了生活的原貌，如果虛構故事就違背了這一點。”宋欣欣決定改變創作方向，讓不同舞者用各自獨特的身體狀態和舞蹈方式，述說真實的生命體驗。“盡管作品里沒有悠悠這個人物，但他點燃了這個作品。最終，我們保留了原名，‘悠悠’既可以當作‘點燈人’，也可以作為形容詞，描述從容自然的狀態。”

《悠悠視界》以疫情為背景，展現平凡人的閃光點，讓觀眾在劇場里感受到治愈和溫暖。作品在2020年7月開啟招募，吸引了百余位舞蹈愛好者報名，經過多輪海選，最終凝練成十余名演員的舞臺呈現。“在排演《悠悠視界》的過程中，我發現過去的創作離‘地面’比較遠，或者說是拘泥在自己的世界里。”宋欣欣感慨，腳踏實地的創作可以讓人走出對生活的臆想，觸碰到形形色色的人，用質樸的肢體語言訴說對生活的熱愛。

從去年10月起至今，這些舞者堅持利用業余時間進行排練。幾乎每個周末，8歲的王煜穎和10歲的王欽瑀都會從哈爾濱飛到上海練舞，他們是劇組里的“開心果”。66歲的項晴是“零基礎”舞者，她認為：“跳舞是人的天性，只要不設限，就可以敞開了跳。”38歲的杜鵑曾是一名幼兒園教師，2020年5月她因病暴瘦到25公斤，生命垂危被送進ICU。那段日子，她不能動，不能抬頭，連翻身都得靠別人幫忙，一度想過輕生。如今，她卻出現在上海國際舞蹈中心的劇場舞臺，重燃生命火花。“對我來說，舞蹈意味著新生，它療愈我的靈魂，點燃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

放下慣常標準，“不完美”的身體里也許蘊藏大好河山

“舞蹈為我打開新世界，讓我結識許多志同道合的伙伴，也成為了認知自我和了解自我的一個支點。”31歲的吳佳婧是一名互聯網企業商業分析師，三年前開始接觸現代舞后，她逐漸拓寬了日常生活軌道之外的天地。舞蹈不僅為生活打開另一扇窗，也為情感找到一個出口。廣州人葉藝清剛來上海不久，在她看來，《悠悠視界》像是情緒的宣泄口，“可以放下成年人背負的沉重標簽，釋放真實的自我”。

盡管這些“素人”的身體未經規訓，但天然、純粹的肢體語言中蘊藏著真實的力量。“欣賞這一類作品，需要大家暫時放下對美以及舞蹈的慣常標準，那些并不‘完美’的身體內部也許自有大好河山。”宋欣欣認為，在《悠悠視界》的舞臺上，所有演員的藝術表達都是平等的，沒有專業和非專業之分。“我的關注點并不是舞者標準化、程式化的動作美感，而是在他們的身體上銘刻著個性鮮明的人文痕跡。”

讓普通人走上舞臺，在藝術中開掘生命的另一重意義，制作出品《悠悠視界》也代表了劇院的態度。“這部作品誕生于疫情最嚴峻的時候，在這些招募者的舞蹈與經歷中，我們看到了更多的悠悠，并被飽含著真實情感的舞蹈深深震撼。”國舞劇場總經理張博文坦言。通過聚焦于舞蹈和日常生活的聯系，“素人舞蹈劇場”在探索身體與生活的互動之中，追問著每一段生命經驗的意義和價值，表達著對于當下現實的凝視與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