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 信

 

在一杯酒里回到過去是艱難的

一場翻山越嶺的清醒跋涉

 

在一堆文字里處理自己的人

耽誤了多少山水真實

 

久沒聯系的人 不需要想念

或許就在對面 說著東南或西北

 

幸好還有一個你 始終存在

春華秋實里的深層真理

 

幸好 我終是那個暗中感動你的人

不為愛 是始終相信

 

而我回頭 你總會在身后

不為接納 你終是那個為我收場的人

 

月季花瓣

 

她想象的一場終極離別

最好是日常的 比如門輕悄地打開

他簡單地揮手 或許再加一次回頭

 

沒有誤入歧途的激越

沒有極端天氣里的電閃雷鳴

那些深潛的 遠遁的

那些慢慢被瓦解的

時間浮塵 只用來長久地沉靜

 

仿佛下一刻他還要重返 夜宴再開

眼里的迷離與杯中的酡紅

像揉碎于素靜之手的那些月季花瓣

 

游 園

 

寄暢園古樸的碑文前

我曾是誰的游客擁擠

 

唯一記住的淺淡溫和

似浮動的蠟梅暗香

 

曲廊遮去了一部分景致

留不住的背影也是一條幽徑

 

春意又濃的夜晚 我仍會想起

仍能聽到傳說中類似于腳步的流水

 

還有一聲長嘆 刻向虛無之處

如無法參詳也無人誦讀的碑文

 

而我仍是那個獨自感性的人

在一場游園里歷劫 不歸來

 

懷 念

 

我年老虛妄里的懷念

有太多的虛擬和拼湊

 

那些交集 過眼的人或事物

那些情誼 單色或斑斕的

那些孤獨時分里的蒼涼或糾結

 

我太明白懷念的無力卻如此依賴

一個懷念的虛癥患者

懷念構成我內心虛弱的國度

 

如同此刻 我懷念一位朋友

感覺他就是我虛弱國度里的水土

無法阻止他快速的實質性的流失

 

另 類

 

總有一首歌能分開眾人

分開他們不一樣的哀傷

若有人凝神 就可能看見

那些拐著煽情小腳的音符

絆倒的痛楚 多么五顏六色

 

這些類似的人 三五成群

仿佛劃歸于同一陣營

這讓他們在一個個回旋里

不計前嫌 左右互擁

像被寬恕的無心之失

 

一份類同的生存體驗

墜入一首歌里

不一樣的生存或消失真實而巨大

他們究竟經歷過什么

讓一首歌給出了最原始的反饋

 

但也會有人 將被這首歌排擠

一個另類 帶著他的暴走因子

 

在懸崖上 在苦海邊

他的回憶在跳崖 他的未來在泅渡

喉嚨里默然的嘶吼自成旋律

 

容身之所

 

這個安靜下來像個孤兒的人

總在尋找非現實的依仗

 

“我愿意是個孤兒，這讓我始終渴求

溫暖。如同你?！?/p>

 

他瘦削的身子仿佛被利劍噬體

慢慢留住曾有過的痛徹情感

 

并且日益堅韌

讓堅韌成為他現實的容身之所

 

擔驚受怕的日子

 

這些日子我常常夜半驚夢

見到那人在獨自奔跑

有什么值得一個人在夢中奔跑？

有時我也會見到他進入無人的房間

盆栽吊蘭兀自爬滿一地

他腳底傳來的莫名脆響

讓一屋的孤寂變得驚心

偶爾我還會夢見他移動的背影

仿佛為誰構筑的布景

而他在遠去 像是不愿為誰停留

那人是誰？午夜靜寂里藏匿著的

神秘與恐懼 與他有何關聯？

我想不起來 辨認的心突然揪痛

我無法聯系 也慶幸無法聯系

我害怕那些嚇人的消息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子不語

 

一只土豆捂不住暗長的嫩芽

一棵老樹 護不住抽條的旁枝

一塊石頭 失了棱角

徒留危險的墮崖之姿

一只雀鳥 在巨大的氣流和嘈雜里

誤以為自己又一次失聲

 

這些都是實質化的危險

更多的虛擬會在哪兒？

是否藏匿于幢幢被編號的房子

被同樣的夜色反復地扣響

而成群的蘑菇成為蹲守墻角的鄰人

是否會是那片殘漏的星光

在夜空里亮出些許的善意和溫暖

補上這個春天欠缺的部首或偏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