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4月29日，意大利貧窮藝術（Arte povera）運動的創始人、重要的藝術評論家、策展人、藝術史學家杰馬諾·切蘭（Germano Celant）在米蘭因新冠去世，享年80歲。兩年前，切蘭曾作為Prada榮宅藝術首展的策展人接受“澎湃新聞·藝術評論”(www.thepaper.cn)專訪，他曾說道，展覽“讓人們看到，文化在不同的政治背景下生生不息，而藝術能夠超越孕育它的偶然性，通過傳達有力而富有創造性的信息來證明自己。”

杰瑪諾·切蘭 圖：Ugo Dalla Porta/Fondazione Prada.

杰馬諾·切蘭1940年出生于意大利北部城市熱那亞，在熱那亞大學學習藝術史。

他曾出版成百上千本著作、文章，與此同時策劃了大量大規模展覽。他與貧窮藝術關系甚密，這一術語由他在1967年時提出，指向那些用日常材料來進行創作、從而挑戰了藝術傳統與戰后意大利文化中商業地位的先鋒藝術家群體。他們用廢舊品或被忽視的材料作為表現媒介，旨在擺脫和沖破傳統的“高雅”藝術的約束，并重新界定藝術的語言和觀念，以一種新的形勢呈現在我們的面前。同年，他組織了一場以“Arte Povera·Im spazio”（貧窮藝術·空間）命名的展覽，針對當時一批年輕意大利藝術家的藝術風格和觀念而提出，這些作品的創作初衷就是反抗工業社會與消費主義，同時也讓藝術作品可以成為反映社會問題的載體。

貧窮藝術的概念顯示出意大利藝術與美國藝術在同一時期受不同環境影響而產生的完全不同的面貌。隨著二戰結束，意大利的經濟有過極短暫的繁榮，此后便陷入崩潰，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一些藝術家采取了激進的立場，開始抨擊政府、行業和文化機構的價值觀。藝術家們的目的在于把現在的生活與過去連接起來，因為當下的消費社會迷戀新奇的事物，對歷史的無知和漠不關心日益增長，這令他們感到深深的擔憂，因此開始利用別樣的藝術語言為社會問題發聲，從這點上看也呼應了1960年代美國藝術的后極簡主義傾向。和美國一樣，意大利也在經歷工業化時期，但并未形成像安迪·沃霍爾等美國藝術家所創作的波普藝術。不同于美國藝術家的冷靜與基于機器的想象，意大利藝術家們在藝術中尋求人文性。

在創作媒介上，“貧窮藝術”并不表現貧窮，而是用最樸素的材料——樹枝、金屬、玻璃、織布、石頭、動物，還包括空氣，作為基本表現材料，擺脫 “經典”的“高級”藝術束縛。他們放棄了繪畫，轉而進行拼貼、剪切，使用多種媒介進行創作。

《破衫中的維納斯》 米開朗基羅·皮斯特萊托

“藝術家不再位于被剝削利用的行列，他們成為了游擊隊員，能夠選擇自己的展場，并且擁有移動所賦予的優勢，”切蘭曾這樣說道，他強調了貧窮藝術的革命性語境。貧窮藝術的干預主要發生在都靈和羅馬，這些藝術家的作品看上去都不像藝術。例如在米開朗基羅·皮斯特萊托（Michelangelo Pistoletto）的標志性作品《破衫中的維納斯》中，他在維納斯雕塑面前堆滿了破舊衣物，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物體之間存在著內在的張力，使觀者思考作品所引起的眾多矛盾，例如古典與當代、單色與彩色、硬與軟、珍貴與普通、高調和日常使用。在馬里奧·梅爾茨(Mario Merz)的作品中，通過創作出霓虹燈穿透日常物品的裝置，反映出他對探索從有機到無機能量傳遞的渴望。

1971年，切蘭將他的注意從意大利轉向更為廣泛的歐美藝術實踐。他在1976年的威尼斯雙年展上策劃了大型展覽“環境/藝術：從未來主義到身體藝術”，展出了來自布魯斯·瑙曼（Bruce Nauman）、約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丹·格雷厄姆（Dan Graham）等著名藝術家的裝置作品，并將其與諸如蒙德里安、特奧·凡·杜斯伯格（Theo van Doesburg）等歷史上的先鋒藝術家作品并置。

1988年至2009年，切蘭擔任紐約古根海姆博物館當代藝術高級策展人。1993年起，他擔任意大利米蘭的Prada基金會藝術和科學總監。兩年前，切蘭策劃了位于上海Prada榮宅的首個藝術展覽，展覽以“羅馬1950-1965”為題，旨在探索二戰后羅馬蓬勃發展的文化與藝術氛圍，展出了一批貧窮藝術家的作品。彼時的意大利經歷了二戰帶來的創傷，而如今疫情的蔓延則讓許多人感受到了戰爭時的恐慌與混亂。當時，在接受澎湃新聞的郵件采訪中，切蘭說道，“展覽中所展示的某一歷史時期的藝術作品如同一個時代的切片，讓人們看到，文化在不同的政治背景下生生不息，而藝術能夠超越孕育它的偶然性，通過傳達有力而富有創造性的信息來證明自己?！?/p>

《紅色塑料》，阿爾貝托·布里，1962, 展覽“羅馬1950-1965”展出作品 ? Fondazione Palazzo Albizzini Collezione Burri, Città di Castello

“我們為失去這位朋友和旅伴而感到深深的悲傷。杰馬諾·切蘭從我們基金會的成立初期就是核心人物之一，”Prada基金會的主席帕崔茲奧·伯特利（Patrizio Bertelli）與繆西婭·普拉達（Miuccia Prada）在一份聲明中說道。“多年以來，我們與他分享的許多經歷與熱烈交流幫助我們重新思考當今文化的意義。在我們看來，他對知識的好奇心，對藝術家作品的尊重，對策展工作的認真態度，都是留給我們和年輕一代至關重要的經驗?！?/p>

（本文編譯自ARTNews、Art Forum的相關報道，部分內容參考“中國藝術現場”公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