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晚成編著《全國大中小學校調查錄》，蔡元培題詞

1928年至1940年，蔡元培專任中央研究院院長，貫徹對學術研究的主張。這期間，他發表了兩篇關于教育調查的文章，未曾收入《蔡元培全集》中。本文作者對這兩篇文章的寫作背景進行了考證，寫成此文。

《大學投考指導》介紹詞

1932年夏，正在準備大學入學考試的上海考生，多了一本參考書———《大學投考指導》。

此書封面題簽者為著名學者、教育家蔡元培，這位曾經的教育部長、北大校長的教育界巨擘欣然為之題簽，自然更增加了此書的權威性與影響力。非但如此，書中還附印有一篇蔡元培的“介紹詞”，原文如下：

蔡孑民先生介紹詞

歐美各國，中等以上學校，程度既齊，學額又多，有志升學的，幾不感何等困難。我國中學以上的學校，尚居少數；各校所能收容之人數，亦復有限；故小學畢業生求入中學的，中學畢業生求入大學的，都非經“入學試驗”不可。在應試以前，若不預先明瞭各校的內容，考試的手續，貿然投考，不見得一定能被取。若是不取的緣故，出于自己的程度太低，不及招生者所懸的標準，那就除自責及補習以外，沒有別的問題。萬一應試者并非真不及格，而徒以不諳內容與手續的緣故，則未免太冤。盧君紹稷為解除此種困難起見，特編《大學投考指導》，及《中學投考指導》兩書，公之于世。其名目雖近于科舉時代的兔園冊子：但其搜集的周密，敘述的清晰，確堪為有志升學者指導。爰題數語為之介紹。

民國二十一年五月一日，蔡元培。

據查，這一篇介紹詞，《蔡元培全集》（浙江教育出版社，1998年）未曾收入，亦未見研究者提及，實為“佚文”，其歷史價值與研究價值自不待言。那么，《大學投考指導》一書，究竟為何人所著，竟能讓蔡元培為之題簽與介紹呢？

結合蔡元培介紹詞之后所附的一篇《盧紹稷先生小史》，以及能夠查考到的相關文獻，可知《大學投考指導》一書的編著者為盧紹稷（1899—？），字克宜，號宜今，浙江永康人。1921年畢業于浙江省立第七師范學校，1927年獲上海大夏大學教育學學士學位，同年即被聘為江蘇省立上海中學注冊處主任兼教育史學教員。曾加入中華職業教育社、中國教育學會、中國教育建設社、中國文化建設協會，歷任上海全浙公會《浙江月刊》編輯等職。

盧紹稷終生從事教育實踐與史學研究工作，在編著《大學投考指導》之前，已出版所著《三民主義教育法》《三民主義與教育》《教育社會學》《史學概要》《鄉村教育概論》等書。在教學與著述之外，他還積極參與到公共文化領域中，經常在各大報刊發表時事評論，最著名者莫過于孫中山逝世后，其作的《東西方兩國父》，直接使用“國父”稱呼孫中山。應當說，像《大學投考指導》這樣實用類的書籍，只是他通過教育實踐所積累經驗的“副產品”，并不是他在教學理念或公共文化方面特別看重的著述。然而，正是這樣一部“副產品”，卻無意間填補了中國近現代大學“投考指南”類書籍的空白，此舉也因之受到了蔡元培的關注與重視。蔡元培欣然為此書題簽與撰文介紹，亦屬樂見其成、順理成章之事了。

《全國大中小學校調查錄》題詞

繼1932年盧紹稷編著《大學投考指導》正式出版之后，國內教育界興起普遍調查之風，有識之士開始著手編印對大中小學生皆有實際應用價值的圖書，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

1937年元旦，許晚成編著了《全國大中小學校調查錄》一書，并由其自己創辦的龍文書店特意在新年推出，成為當年的“賀年書”。

值得注意的是，《全國大中小學校調查錄》一書，除了請來書法家馬公愚題簽，著名出版人黃警頑、國學大家唐文治撰序推薦之外，書前還附印有一頁蔡元培的題詞，對許晚成其人其著大加表彰。據查，這一題詞，《蔡元培全集》（浙江教育出版社，1998年）也未收入，亦為“佚文”。在此，筆者對其酌加整理，轉錄原文如下：

許君晚成，著手于全國大中小學之調查時，元培曾題數語為之介紹，今藉許君之毅力，與各方面之贊助調查錄已成書，足以供教育界之參考。有志竟成，曷勝慶幸。惟學校狀況常在演進中，如能因此基礎，繼續調查，每年出一補編，數年后出一改訂本，則裨益更大。許君倘有意乎？

蔡元培

據此題詞可知，蔡元培與許晚成的交往，曾在一段時期內比較密切，對其“教育調查”工作多有支持。這在書中許晚成所撰《編行全國大中小學調查錄之旨趣》一文中，亦有所反映，文章末段，許晚成稱“我工作成功，蔡元培先生予以幫助，面示種種”，可見二人曾多有工作交流。那么，許晚成是何許人也？為何能得到蔡元培如此關注與贊許？

據考，許晚成約出生于1905年，曾考入大夏大學，專修教育學。大學畢業之后，曾在南洋高商高中部與上海女子中學任教。與此同時，還兼任過無錫國學專門學院圖書館長、大夏中學圖書館主任、蘇州省立圖書館員等職。

20世紀30年代初，許晚成矢志投身“教育調查”事業，創辦龍文書店，專事調查咨詢類圖書出版，推出過許多具有“黃頁”性質的、極具實用指導價值的圖書。在《全國大中小學校調查錄》一書出版之前，許晚成已經相繼出版過《上海大中小學學校名冊》《上海大中小學學校調查錄》《人生問題討論集》等書；應當說，時年不過30歲的許晚成，取得這樣的事業成就，并不是如其名字那樣“大器晚成”，簡直就是早有所成的“青年才俊”。

大約在20世紀60年代初，許晚成還在香港從事編輯出版工作，至遲在1964年前后還有圖書印行。從這些出版物的版權頁上，可以看到許晚成當時的住址：“香港九龍加連威老道55號二樓”。據此推測，許晚成早年生活在上海，晚年遷居香港。

（作者系四川文史研究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