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花白猞猁，悠悠然跳過公路

雪的喀納斯，灰白后面

是阿爾泰漫漫群山

猞猁踏雪

如一捧雪花落在雪上

不見痕跡，一朵雪的花瓣

消失于雪，等于眼睛閉合一次

時間慢慢停了下來

我身邊的落葉松，一棵一棵

插在雪坡之間

年輕的姿態夏天般漫興

是的，夏天

山谷中，灰藍色的流水

在光亮的淺灘上，吹奏

《遙遠的額爾齊斯河》

我跟在這只猞猁后面

學著它的雪泥鴻爪，深一腳

淺一腳，涉過河灘之冰

夏天河流的聲響已被寂靜掩埋

想想，就在那一年

我曾摘下喀納斯河水的

綠松石的項鏈

戴在一位女子的胸前

眼前綿密的落雪，讓這一切

幻覺成我一個人的往事

羊腸子河

牛的蹄子每天都要踩著你一次

羊腸子河，你比羊腸水靈

綿軟，卻像一截沒用了的臍帶

臍血干癟后被隨手一丟

在烏珠穆沁

和一團牛毛繩多余的線頭一樣

沒有誰會在意，一截掉落的繩子

風中無聲的跳舞

沒有人知道一根羊腸子有多長

小小的彎曲，活在自己的深處

——天底下還有比這羊腸子河

更細更長的小河嗎

淺淺清流連著一眼沙泉

水淖邊上，草毯鮮嫩

年輕的蒙古女人盤坐在氈包前

一根新捻的牛毛繩，在她手指間

羊腸子一樣來回纏繞

左手小拇指微微翹著

一只藍蜻蜓，剛剛從上面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