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夕陽染紅了天邊，累了的善有和他的愛犬大黃做在田頭休息，看著金黃翻滾的麥浪和豐收的油菜、別提多高興。善有深深的吸了一口煙，自言自語道：“今年一定要在這十多畝的稻田里多放上些鯉魚和鯽魚苗了……”

善有吃過晚飯后召開了家庭會議，把自己的想法跟老大良啟、老二好啟、老三值啟和媳婦一說，想聽聽他們的意見。

老大良啟說，管你放不放、那是你的事、我們忙不贏管，再說插完秧后我們要到外省打工去了……老二、老三也附和著，只有他們的老婆什么也沒有說，靜靜的收拾著碗筷。

善有家是在大尖山腳一個叫南木寨的村子里。哪里海拔高、山青水秀，空氣新鮮。因為海拔高、溫度低的緣故、雖然田多但種植水稻產量很低，一家七口人，年年種、年年不夠吃，只好收割好水稻歸倉后，善有的三個兒子就出外打工，經過幾年的打拼，賺到了到了好多錢，回家蓋了新房、娶了媳婦……

善有的大兒子良啟多次對爹說，不然就不要種田了，夠種不夠吃，反正一年打工的收入，低得上種田十多年的收入，現在吃的好買，不如種上杉木到還劃算，可善有就是舍不得。

可能是受多年農耕思想——家中有糧、心中不慌的影響，無論日子多苦、多難，善有和村里大多數和他年紀相仿的人一樣，從來不敢讓田地閑著、荒著。一年到頭總要把田地精耕細作，收了水稻，又種小麥、油菜、洋芋……

說到在稻田里養魚，善有也說不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反正從爺爺的爺爺都在插完秧后，都要在自家的稻田里放上些土生土長的荷包魚（鯽殼魚），每到谷子黃、成熟的時候，家家都要到自家田里空水拿魚，這道成了南木寨的一種習慣。那時由于道路不通，雖然稻田里的谷花魚顏色好看、金黃閃亮，味道甜美，但是沒有哪家賣，養了的魚都是自家享用。吃不完的就把它腌制起來，親朋好友來時和想吃的時候又拿出煎、炸、燉了吃，最下飯不過了，吃了還想吃……

說到南木寨的稻花魚，由于都是從大山谷里引流來的山泉水，無污染、水質好，魚又是吃水稻花和小蟲子長大的，所以肉美、外表鮮艷漂亮；或燉、或煮，肉質細嫩、湯鮮味美、口感甜潤，是農家一道上好的美味佳肴，成為了山里人的最愛。后來被外邊的人知道，美名其曰：“稻花魚”。

山不轉水轉、水不轉路轉。2006年國家在南木寨附近的寨子——馮家營建了一個飛機場（原來抗日時候的駝峰機場遺址）。一條大道就從寨腳過，正好經過善有家的田邊。來往的人和車很多，原來閉塞的小山村一下子熱鬧起來。每到空魚的季節，常有人問善有田里有沒有稻花魚，很想買……

問的人一多，善有感覺賺錢的機會終于來了，其實善有還是蠻有經濟頭腦的，沒有分產到戶前（也就是1978年前），善有是村里的會計。1982年改革開放、農村包產分田到戶后，善有雖然對種田不熟悉，但看了上這份別人不想要家邊田。別人不想要的原因主要是在家邊，種大春、小春牛馬、雞豬愛殘踏、難管理、收入少……但善有就愛它挨家、面積多，只要細心、盡心、盡責管理好，一家人的吃飯是沒有問題的。

二

善有一收完小春，說干就干，立即把小田改為大田；修溝引水、忙著蓄水犁田、靶田、鏟埂，加固埂子。然后在田邊蓋了一間茅草屋，晚上住田守魚，白天干活。這樣雖說苦了一些，但作為莊稼人，天生就是忙碌的命，善有認了……

莊稼人都知道，播谷栽秧，趕的就是一個節令。農村不是流傳著“秧奔小滿谷奔倉，夏至點火忙栽秧”的諺語。說白了就是早一天栽的是谷子，過了節令晚一天栽的是粗糠。就算是打著火把，也得連夜把秧苗趕在節令里栽完……因此善有家提前把插秧的日子計劃好，早早的就插完了，成了村里第一家關秧門。于是善有就按魚苗站科技輔導員交的方法，每畝放魚苗50斤的數量從魚苗站買了500來斤三指寬的鯉魚和鯽魚苗分別放到各坵田里……

每天大清早，善有就挑著糞箕，拿著一把小鋤頭，從寨頭到寨尾收集家畜的糞便給秧苗催肥。看看是否缺水，有沒有人和其它動物來傷害放的魚，小心翼翼的照看著這些寶貝疙瘩。

善有在村里是個出了名的老實本分的人，長到六十多歲，從來沒有說過謊、騙過人。從小他從爺爺哪里學到：“做人辦事要誠實講信用，老天才照顧……”因此善有一直堅持著不向農田里打農藥、施化肥，只用農家肥和人工除草，所以他家養的稻花魚顏色美觀、品質好、味道鮮美，在當地出了名，誰也比不上他……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谷子就打苞抽穗了。穗子綠瑩瑩的，掛著一串串潔白的谷花，田野里飄散著一股淡淡的稻花香，這時蹲在田埂上就能聽到魚兒吸吃稻花的聲音。

風兒吹著口哨，云兒笑、花兒俏，稻秧底下魚兒跳。善有每天最高興的事，就是蹲在田埂上聽著風聲、看著魚兒噘著小嘴，啜吸飄落在水面的谷花。看著魚兒把谷花和著清水一口一口的吞下去，然后一天天長大，善有仿佛是在夢中，過上了幸福的日子。

三

將近中秋、天氣轉涼。稻田里彎彎的谷穗，泛著金黃。眼看再過十來天，就可以空田水拿魚、收割了。

快到中秋節，善有扛著鋤頭、背著篾籃子來到田里空水拿魚。只見善有手腳麻利，從里到外拔出一條溝來，然后挖開埂子，水就“嘩啦……嘩啦啦”從挖開的水口處流出來。善有把籃子放在水口腳，水要空干的時候，看著魚順著水一條一條的流入埂子下邊的竹籃里，善有看在眼里、美在心里，別提多高興……

正在這時，一張黑色——前面、后面有四個圈圈的小轎車停在了善有的田邊。

從車上走下來一個西裝革履、頭發往后倒的中年男子。老鄉，空魚啊！賣不賣？

賣的，你先看看，中意你就買？

善有從埂子腳提起籃子，手拐長、金光閃閃、嗶嗶叭叭的鯉魚跳個不停……

老鄉，這些我全部要。

善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板，你全部要？這么多，你吃得完嗎？

是的，我全部要……

善有從山窩棚里拿出秤，一秤剛好一百零一斤。老板算你一百斤，零頭就不算你的了，十五塊一斤、剛好一千五百塊錢……

老板二話不說，拿出兩千塊遞給善有。

老板，不需這么多，只要1500塊……

老板怎么也熬不過善有……

那也好……

老鄉，您怎么稱呼，怎么聯系你？

哦，我叫羅善有，沒有電話，家就是這個寨子的、叫南木寨……

老板遞給了善有一張名片，說了一句“后會有期”，就走了。

善有一看，是本市著名的玉梁溫泉花園酒店的總經理張成玉……

善有從來還沒有遇到過這么好、買這么多魚的老板，又有派頭、又客氣，還不講價；不像到街上去賣，人又累，還要磨上一陣子嘴皮子……真是老天照顧，今天交了好運。

善有想著、想著……于是有了好主意；不在空水拿魚，而是立即把空了田水的又聚了起來，等待好時機……

善有收拾好空魚的工具，就往家里走。一進家門，就向老婆喊，今天遇到貴人了，魚好賣死了……

在這山旮旯，有什么貴人，你是不是吃錯藥、老昏了頭，善有的媳婦罵道……

不信，你看看這是什么、這么多？善有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大沓錢。

這是怎么回事？善有的媳婦驚奇的問道。善有就把今天遇到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向媳婦說了。并向媳婦說，看樣子張總還會來，因為我相信我養的魚的品質沒說的，再說張總那是干大事的人……

中秋過后的第三天，善有剛吃好早飯，正準備去田里空水拿魚，這時在村長的帶領下來了三個人，村長對善有說：“是這三個人找你，說是有正事要和你談”。

來的三人中，個子高的一個、年紀在30多歲，開門見山說到：“我們三個是玉梁溫泉花園酒店采購部的，我們張總在三天前不是和你買過魚嗎？今天由于張總有事來不了，我們受張總委派，和你鑒定收購你養的稻花魚合同”……

你們要多少？有多少要多，我們酒店需求量相當大，每天消費量不少于500斤，并要和你長期合作，價格20元/斤……

善有趕緊說道，不需這么高，15塊一斤就行了；這樣一來，少說每年也有3萬多塊，再加谷子和小春收成將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我們張總說了，價格不是問題，要的是品質，還有你的本分老實。你上次賣給我們張總的魚，就是品質好，肉質緊致鮮嫩、口感好、味道美，營養豐富，客人吃了贊不絕口，很難吃到這么鮮嫩的稻花魚了……

于是，善有忙著簽合同、蓋手印……

然后善有又忙著到田里空水拿魚。第一次按合同供給了玉梁溫泉花園酒店500斤……

來的人還說了，他們會天天來，直到把善有養的稻花魚收完……

善有手里拿著厚厚的一沓鈔票，改革開放近四十年，咱們農村人的好事是一件接著一件，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房子寬敞舒服，想都不敢想我能趕上這么好的幸福日子，是黨中央的英明……我一定要教育娃娃，好學習、不忘黨恩……

于是善有在想，我何不把全村有條件的組織起來，成立一個養魚合作社，再說上面不是在實施精準扶貧嗎？這該是多好的扶貧項目啊！都在自家的稻田里養上稻花魚，來年讓大家共同賺錢、共同分享改革開放的紅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