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的全景視頻移動應用Google Spotlight Stories在2018年6月推出了VR/全景動畫新片《小豬》（Piggy）。該片由簡·皮克瓦（Jan Pinkava）與馬克·奧弗泰德爾（Mark Oftedal）執導。作品里，一只豬在觀眾眼前來回慢跑鍛煉身體，但總是盯著桌上的一大塊蛋糕。表面看上去這是情節非常簡單的一部動畫，動畫場景也簡陋到了只有一片白色，似乎沒什么可看的，但谷歌卻對其寄予厚望。在Google Spotlight Stories上為《小豬》準備的廣告文案是“讓角色與觀眾之間的互動達到了一個新的水平”。

這個“新的水平”，就體現于觀眾的目光對角色豬行為的影響。在視頻采訪中，導演簡·皮克瓦概括了整部影片的敘事結構：“在表演中，只有三個東西：一只豬，一塊蛋糕和觀眾。這只豬很自覺，想要減肥……但他又無比地渴望這塊蛋糕。只要你在看著他，他就不能去吃蛋糕。”也就是說，這只豬一邊慢跑減肥，一邊覬覦著蛋糕，但觀眾的目光是來自他者的監視——只要有觀眾的目擊，這個饞嘴的家伙就不好意思縱容自己“犯下罪行”。

由此，角色的目光對影片的敘事走向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但這種作用又完全不像很多普通VR游戲所做的那樣，把帶有指示作用的符號放在畫面中等待觀眾用視線來觸發事件（無論這個事件是讓“自己”射擊、拾起東西還是什么其他行為）——當視線中心與某個被標明的目標重疊，事件就被觸發。而在《小豬》中，事情變得完全不一樣了。簡·皮克瓦說，制作團隊希望嘗試的是，影片究竟能夠在多大程度上與觀眾產生像在真正的戲劇舞臺上可以展現的那種互動。《小豬》觸發事件，或者說決定劇情方向的，是角色是否出現在觀眾的視野中。慢跑的豬一直在試圖擺脫觀眾的“盯梢”，而劇情根據“觀眾的注意力跟隨著角色”與“觀眾跟丟了角色”將產生兩種結果——對于后者，角色豬會偷偷把蛋糕連桌子一起舉起來企圖溜走；而對于前者，由于觀眾盯著他，他抹不開面子去動蛋糕，所以只能對觀眾露出些“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事實上，只要觀眾讓蛋糕一直不離開自己的監視范圍，角色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

《小豬》在此為我們強調的，還有影像敘事的一個關鍵話題：觀眾的注意力。如何吸引觀眾的注意力，以及如何讓這種注意力一直保持下去，這是在觀眾視線充分自由的VR作品創作中格外重要的。

在影片的最后，這只可憐的豬實在受不了了：他終于決定直面自己的欲望。他揭開蒙在蛋糕上的蓋子，但這時突然從旁邊跑來另一只豬，并看到了桌上的蛋糕，他眼前一亮，毫不猶豫地將蛋糕抱起來跑開了——可憐的“減肥豬”終究沒能享受到美味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