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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施新弟:暖暖的火塘
    來源:中國作家網 | 施新弟  2018年08月28日15:40

    每當凜冽的寒風吹起,寒氣逼人的時候,我總是不由得想起終年煙火繚繞,白天煮飯,晚上烤火取暖的那暖暖的火塘,以及火塘邊貧乏寒冷但又溫暖溫馨的童年生活來。

    那時的天氣,似乎比現在冷得多,村寨田野里、溪水邊到處都有厚厚的冰,冰凍面堅硬可行走,田野在寒風吹拂下,猶如冰窖一般寒冷。凍得鼻子紅紅的、臉兒青青的的我們,在田野冰面上一陣瘋玩夠了后,如凍韁了的小鳥般匆忙鉆進常年燒柴、煙火繚繞被醺得整屋黑呼呼的土屋里,圍坐火塘旁邊烤火取暖。在屋里盡管煙醺難以睜眼,甚至痛苦不堪而淚直流,但是,這里暖暖的火塘終年不熄的火,是一個最溫暖的地方。在那缺衣省食的日子里,有火塘暖永不熄滅的火光相伴,生活是快樂的、幸福的、開心的,也是貧乏寒冷之中特別的享受了,火塘在我成長和讀書期間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伴隨著溫暖的火光、濃濃的親情溫暖我一生。

    火塘直接鑲砌在地面上,四周用土磚圍砌而成,從房梁上掛下一根帶鉤的繩索,可以掛茶壺、鑼鍋等生活用具,中央燒著的粟碳火,熾熱的火光,散發出陣陣暖氣,撲打在臉上,流淌到手里,暖暖的、柔柔的,舒服極了。火塘兩旁擺放著床鋪,上面經常圍坐著一圈烤火的鄉親們,找個理由,高低起幅的說著東家長、西家短,談天說地。有時,樓上拿來一籮筐玉米,大家坐在火塘邊的草墩上,邊烤火邊剝玉米粒兒,古樸寬大而永不熄滅的火塘成了他們唯一取暖驅寒的設備,火光一閃一閃間,日日夜夜陪伴著他們的生活,讓他們走出了一片新天地。男人們則“咕嚕咕嚕”地吸著水煙桶,盡情地享受這一人生難得的悠閑。老人在火塘上架起一只短嘴的銅壺,加滿水,任由旺旺的火燒著,咕咕滾開,倒下泡茶喝,一邊喝茶,一邊談天,那么的愜意!

    因以前沒有像現在各工精致火盆,也沒有燒炭烤火這般享受,而是直接在火塘里燒木柴,火時大時小,煙火繚繞,醺人流淚。那時,每家每戶基本上都建有火塘,家里爺爺搭建這樣的火塘最拿手,干起活來也很認真,一絲不不茍,一氣呵成,絕不拖泥帶水,搭建的火塘經久耐用,火力旺盛。拿些土磚,再用泥巴將磚與磚之間相粘連,砌成長方形,各個部位厚薄一致,不歪不斜,不高不底,整個看起來簡直就是一件工藝品塘中用鐵條鋪底,便于火灰下漏至槽坑里,鑲砌成后就可以使用了,這樣的火塘越燒越堅實、耐用。燒水煮飯可掛可支,簡單方便。

    我們家中的火塘,曾經伴隨著我整個童年的成長,占具著我絕大部分的回憶。記得每天當父母親叫醒我們上學去的時候,火塘里的火已經早燒得旺旺的,昨晚換下的鞋子被烘得暖暖的,才套在腳上,暖氣便很快傳遍全身。火塘除用來烤火取暖外,可以用來燒水,也可以用鑼鍋煮飯、燉肉、炒菜等,火塘燒到一定程度,燃盡的熱塘灰里還可以悶洋芋,塘延邊可以烤粑粑,作用極大,功能齊備。有親朋來了,火塘邊是最熱鬧的地方了,烤火,喝茶,做飯,吃飯,甑碗大麥酒喝,邊喝邊將酒杯放在火塘邊,沒完沒了的說說現在,回憶往事,隨著火光的一閃一閃的照映,暖暖的烤火,津津有味地品酒,開心地吃飯,酒飯的清香不一會就溢滿整個屋子。看到火光暗下一點,馬上再添幾塊柴,疏疏塘灰。每次大人們都談得開心,孩子們都吃得高興。夜深了,但火塘邊上的人們仍然余味猶盡,久久不散去,興志勃勃,樂在其中。最為開心的是奶奶在火塘上支上一個五格土鍋,每個鍋格子里煮著不同顏色的菜肴,諸如大白豆、臘肉、竹筍等,梅花瓣狀的五格土鍋,升騰起白色的霧氣,盡管葷腥油水少,但一家人圍坐在暖暖的火塘邊,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心里常常都會很滿足。雖然現在普遍使用金屬器具,又快又方便,但土鍋煮出來的食物,是銅鐵器具無可相比的,因為同樣的食材,那味道是獨一無二的。燙手燙嘴,有暖暖的焰火味道,讓人格外的溫暖。

    漫漫長夜里,火塘永遠是我們最幸福、最開心的地方,電影電視還沒有普及的時代,在火塘邊不時可以聽到大人們講一個個精神故事,《水滸》、《西游記》、《三國演義》等,聲情并茂,生動感人,聽起來貼心貼肺,大大地激發了我整個童年的美好想象。有時候拿一碗瓜子、花生吃,或燒幾個玉米、煮一鍋青蠶豆,邊吃邊聚精會神的聽著精彩的故事,現在似乎感覺任何美味佳肴都趕不上兒時火塘里的燒玉米、熟土豆、鑼鍋飯……的美好味道。是的,火塘是保存在歲月之中的生活和記憶,火一直暖暖地燒著。

    如今,生活條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火塘已消失了,風光不再,以前經常使用的火塘被一個個拆除,漸行漸遠,被空調、火盆、電烤爐等取而代之,曾經親朋好友相聚在一起烤火聊天、吃飯等熱鬧景象不見了,火塘在人們的生活中落寞下來,漸遠渾去,逐年消失。偶有上了歲數的老人在寒冷天里,還把火塘、火塘的故事掛在嘴邊,“唉!要是有個火塘,那該多好呀!”言語間似乎還是記憶里的那些老味道,在太多的痛苦和喜悅之間,與故土、鄉親、勤儉、堅忍等等情感和信念混合在一起,像一個永不熄滅的火塘,把苦澀藏在心里,把勞作當成幸福,呈現在豐收的莊稼里,固守著勤勞,固守著那份簡單溫暖的火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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