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

這是春天的中國。北方的雪原

溢出激動的淚水

大河開始運走冰排

小草的夢醒了

燕子回到屋檐

枝頭的骨朵少女乳房一樣靜靜等待

雷聲起于驚蟄

黑土跳起藍色的舞蹈

向上的地氣打著節拍

這是祖春天的中國。南方的油菜花

正把金黃的浩蕩鋪開

李樹、桃樹、山丁子樹……梨樹

一夜間

把只有天庭的美一浪一浪歸還人間

高鐵呼嘯著 銀燕呼嘯著

眨眼間就把我送到了千里之外

萬里之外。巨大的游輪

劈波斬浪把蒼茫掀開

這是春天的中國。奔波在農耕里的節氣

如此準時

春風 從未停止把溫暖綿延

吹過大興安嶺的溝溝壑壑

北極村的冰山雪山就成了金山銀山

吹過南海的波峰濤谷

萬泉河五指山的紅色基因

又一次蕩起椰風的澎湃

這是春天的中國。我們走進了新時代

春風就是方向

吹暖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

每一寸土地都不多余

把貧窮連根拔起

春風就是舵手

為十三億多的人民領航

一個也不能少

快加入這春天的大潮吧

中國 正從站起來、富起來

向強起來發起了猛攻

武器就是春風

是黨風

是民風

是家風

是大地上每一粒種子

每一株玉米每一爐鐵水每一畝果蔬

在個體的空間伸展腰肢

這是春天的中國。萬物醒來

人間有愛

幸福的花朵

需要汗水澆開

偉大的夢想

要靠奮斗得來

我以我的方式獻上時間的馬蹄

你以你的格局擂響時代的鼓點

在這個春天里

我們以一泓清流匯入大海

 

候鳥

從北極村到海南島 那么遠

經過平原、高山、湖泊……森林

稻蔬的稿紙和時間的皺紋

八十歲的母親

一入冬

就像一只鳥

把飄飄雪花領進了翻騰的浪花

翅膀撲棱棱地

抖落風寒

節氣在時針上輪轉

早穿棉晚穿紗的意境。如一場夢

咔咔拔節

母親說：在土里撲騰到土埋脖梗

竟撲騰成一只自由飛翔的鳥。多快活呀

哪塊天藍就往哪飛

哪塊花開就飛向哪里

老了老了

日子的地圖里沒有了冬天

母親說：氣管炎被海風

治好了

老寒腿被沙灘埋暖了

就連一口稀松的牙齒

也被檳榔嚼得硬朗

左鄰右舍嘁嘁喳喳 高門大嗓

飄散著大苞米飯的味道

烤土豆的味道

好像守著火盆取暖

多少年了……母親靠天吃飯

看天穿衣。就像天宇上的星星

無精打采地眨著疑惑

而今 在微信直播的視頻里

這個不識一字沒走出大山一步的

北方老太太

在南海波濤洶涌的岸邊

穿著花裙

戴著變色眼鏡

虛度著晚年。母親呀

雁陣南飛 還有北歸時

比她十八歲出嫁時

多了滿頭晶瑩

多了響亮的色彩

 

走蜀道

入川。出川。蜀道是不能忽略的

一道天險

蜀道！比李白的詩句陡峭

比杜甫的草堂破敗

比白居易的青衫潮濕

比李商隱的巴山夜雨惆悵

比楊慎的滾滾逝水洶涌

我的這些詩友，在川北

大碗喝小盅啜

九曲潼水 醉得一塌糊涂

清風是最好的解酒藥

醒來哼唱梓潼陽戲

竟有了高潮

我和這些雁陣一樣高高在上的詩句

隔著七曲山上2300歲的古柏

和荒草古道

竟沒有一絲生分

他寫他的平平仄仄

我玩我的川劇變臉

花燈亮了。光影游移吐納新枝

蜀道呀！難走，也不難

難的是十萬大山被翅膀

舉高，難以著陸

多少游子的鄉愁捂不熱

一叢叢怪誕的石頭

而今呀！蜀道早已豎起秀色

一片片詩行

一畝畝綠意

一朵朵花海

栽進巴蜀大地春心萌動的畫框

 

在黑河

在黑河。白樺林站在岸邊

搖鈴鐺

嘩嘩濤鳴為詩歌和遠方送行

大包小裹的經濟 一家一戶的生活

扛著夢去異邦

時光的路，以大巴、貨輪、集裝箱……飛機的

體量與速度

與盧布交換著西伯利亞的藍天

和風情萬種

風是不揣護照的

情是沒有界碑的

白云是待嫁的新娘

紛紛走婚

水路也行 陸路也行

還有遼闊的天空

 

民謠里的村莊

1

長江。江陰。華西

——一個村子在此日升日落

濤走云飛

一個名字，被白襯衫、黑布鞋……微駝的脊背

定格。即使肉身不在

可少小頑童和白胡子的爺爺

還口口叨念

“兒好，女好，不如華西村好

千謝，萬謝，要謝仁寶大大”

仁寶 仁義 仁慈 華西之寶

江蘇之寶 中國之寶

一個農民的標高

一個時代的口碑

2

我曾幾次來到華西村，看整齊的別墅群

棋子一樣

走著社會主義新農村的車、馬、炮

聽著吳儂軟語，竟有了

綿里藏針的鋒利

那噴火的液壓錘，哐當哐當

鍛打著貧窮

那咔嚓咔嚓的織布聲，繪著錦繡

從有色金屬里抽出的絲絲縷縷

入夜、入夢、入境……入心

一手握著鐮刀鋤柄的泥腿子

把另一只手伸向了工業和資本

3

“人民幸福就是社會主義！”

從23社到躍進村……再到華西村

小吳的激情老吳的沉穩

在每天的新聞聯播里找到答案

找到一把共同致富的金鑰匙

和吹開桃花的春風

你滿臉的鄒紋和東方的笑意

在《時代周刊》的封面

成為一幅中國農民的大寫意

4

春風一波一波地吹

秋風收割著一茬一茬的豐收

當第十九次雷鳴轟然鳴響

我北方的原野枝頭壓彎

你江南的水韻又是曲水流觴

大馬力的拖拉機正在行進

無人機的雁陣

鳴叫著掠過一片片工整的詩行與散文

五年的草枯草榮，一個八十五歲老人的

胸懷，升起炊煙，似是緬懷

“華西富了，不忘國家，不忘集體

不忘左鄰右舍”

集體。致富。一個也不能少

5

有多少民謠在史冊深處呻吟民之苦

又有多少村莊青筋暴骨。傾訴

苛捐雜稅猛于虎

農耕的粗野幾千年

民，農民，農村，總是冷冷嗖嗖

幸福缺斤少兩

而你，華西村。華西村的吳仁寶

打拼，堅守……把博愛請進了農戶的家門

并把溫暖加高、加寬，加深

6

民謠里的村莊 如此合轍押韻

農字里的日子 如此大氣傳神

能夠留下的

史冊里必有位置

全民哼唱的

句句不離高天厚土

天下只有一個吳仁寶。吳仁寶

改寫了一頁農耕史

天下只有一個華西村。華西村

在走進新時代的中國

從南到北，嫁接，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