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村莊:1978

1978是個很普通數字

把它作為公元紀年　村莊

陽光下炊煙裊裊的記憶

溫暖上升　解釋春天的意義

 

祖父的目光總是深不可測

淚光漾動　泄露季節的秘密

那些所有冬天用過的帽子

因太陽的灸熱　丟棄于箱底

祖母用尊嚴的手拂去淚痕

伸腰的姿勢讓我想起象形文字

從發黃的線裝書走出　而筆直

 

父親開始欣慰地接觸沉重

走回講臺　走回不再熟悉的城市

瑯瑯書聲　黑土下白發正在返青

而窗外　青天更在青山之外

青山之外　母親的本質是農民

讀不懂　村長緊捏的紅頭文件

會議終于結束　她粗壯的雙腳

深深插進黃土里　肌膚相親

如此直接　土壤真實地呼吸

 

莊稼們再次感受著生長的快活

那些鳥叮過的果子　在枝頭

聆聽風中芬芳的音樂

打麥場上　麥垛用金黃裝飾家園

青瓦的屋檐下有燃燒的辣椒　和

高貴的玉米棒子　低語

 

是村莊　我瘦瘦的乳名

貧血的夢里蘇醒　漸漸長胖

 

2、鄉村小學

學校是幾枚小小的棋子

隨意放置　山坡的周圍

于是有鐘聲　簡樸而清脆

野地里長出　孩子們

莊稼的顏色　老師很親近

是扁擔　那細長的斑竹教鞭

兩頭挑著學校　與農活

 

打開課本　稚嫩的咿啞里

祖國正在開花　歷史和未來

在彩色的插圖里　彼此對視

墨香中走動鮮活的漢字

目光從地圖上的家鄉　移向遠方

山山水水　想象潔白的翅膀

飛翔是渴望　盛開自豪

新的名詞隆隆馳過夢境

撫摸南方之南　立體的驚嘆

拔地而起　剌穿高天的溫度

嶄新的宣言　血管里洶涌

蔚藍的風拂過薄薄的紙面

思想單純　因而深沉

 

在山村　這樣的學校沿山路

走向蒼鷹盤旋的高空　而開闊

作為牧童　孩子們驅趕白云

高亢的牧歌是唯一的注釋

 

3、從鄉村到城市要走多久

從鄉村到城市要走多久

道路抬起頭來　以崎嶇

延伸隱隱約約　遙遠的天際

永遠有無形的絲線　揪痛

故鄉　或者遠行的心

 

而城市站在高高的腳手架上

水泥不斷凝固　鋼筋在站立

強勁的手臂　揮動迫不及待

在物質與精神的高大廠房里

現在是流水線　源源不斷

一條鋼鐵的長蛇呼嘯而至

吐下　濕漉漉的花瓣

巨人的足音　四面八方

回首雨巷　賣花姑娘步態輕盈

城市因開拓　而寬容

 

霓虹永遠不知疲倦

最流行的音樂　在舞步里

穿梭醉人的眼花繚亂

在寬大的草坪上　詩人們

盤腿談論明天　懷抱南風

青草生長的速度剌人心癢

 

從鄉村到城市要走多久

拍拍身上的塵土　道路

抬起頭來　遠行的人

抬起頭來　遠方的風景

抬起頭來

 

4、小鳥追趕奔馳的高鐵

飛離故鄉

前面，詩和遠方

筑巢即家鄉

每一次停留，愛的淚光

 

翅膀屬于飛翔

眼睛，都屬于光芒

 

追趕高鐵的小鳥，奮力扇動翅膀

每扇動一次翅膀，就接近一點方向

 

一輩子最正確的方式

是一次次的永不言棄

 

即使前方的高鐵一閃而逝

還有下一趟下一趟，呼嘯而至

 

能想到的是遼闊

是地平線永不消逝的夢想和光榮

 

渴了累了，就在白云上歇歇

云的下面，是家在溫馨中重生的光明

 

5、節日

是的　該撕下這張日歷了

紙片著地　讓它好好休息

盛會已經開始　禮炮震天撼地

而鑼與鼓　威風凜凜

游行的人們涌動如水

在紅土地　黃土地　黑土地

奇跡和神話不斷開放

 

奇跡和神話不斷開放

七色傘下　我心愛的姑娘

捧著丁香的愛情　叮當微笑

黑發如風　掠過斑馬線的目光

丁香的歌聲　拒絕遙遠

過去和未來隨潮涌來

 

過去和未來如潮涌來

托起漢白玉石獅　或者銅馬

重新騰出時空的束縛　沖刺

秦俑的方陣吶喊助威

雄壯的口號充實抽象

一個孩子舉著成熟　滿面淚流

 

一個孩子舉著成熟　滿面淚流

母親因感動　挺直了胸脯

透明的歌人　拾起苦難

鍛打心靈戒指　百鳥爭鳴

噢　在節日　信念的內核

含著晶露吐出的碧綠

沿葉脈成長的歲月伸出溫唇

輕撫狂吻　你彈性的眼睫

永　遠　迷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