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先生走得真突然。”昨天，復旦大學中文系老教授唐金海向記者展示了一幅書法橫卷，正中間是一個獻給錢谷融百歲壽誕的隸書“壽”字，兩邊則是復旦中文系數十位77級、78級校友的親筆簽名。原來，錢谷融病逝的當天，是他99歲的生日，也正巧是國家恢復高考后首批復旦校友“返校日”，這批五六十歲的錢老“晚輩”，為錢老準備了這份特殊的生辰賀禮。誰知，錢老先走一步……

昨天上午，他們中的不少人與滬上文學藝術和理論界一起，在龍華殯儀館大廳為這位與“五四”運動同齡的著名文藝理論家、教育家送行，追思他為文求真的一生。

何為文學，以人為本

錢谷融因病醫治無效，于今年9月28日21時16分在華山醫院逝世。作為錢谷融關門弟子，上海戲劇學院姚扣根教授告訴記者，“當天10時到11時，這短短一小時里，從醫生、護士、我們學生再到他的家人，為錢先生唱了3次生日歌……”錢先生是因臟器衰竭入院的，每個人似乎都感覺過完生日他又可以出院了。但意想不到的是，當天16時過后，錢谷融囑咐拉上窗簾，要休息休息。之后，他便睡了過去……

錢谷融有一句警句，影響著幾代文人學者。“以人為本，以人為中心，文學就是人學。”在上海作協副主席、《華東師范大學學報》主編楊揚教授看來，錢谷融在半個世紀前的環境下，憑借自己的學術勇氣，道出了這個文學藝術的內在核心與創作規律，“其實，他并不是刻意創造出某個觀點，而是對藝術人生的理論提煉。”

為此一說，錢谷融蒙受巨大壓力，做了38年講師，到法定退休年齡延聘之后，才直接評上教授，這一干又干到80歲。“我這輩子沒說過別人的話，沒說過后悔的話，說的都是自己的話。”錢谷融生前曾這樣告訴記者。

書懷秋水，人坐春風

“讀書寄懷秋水，對人如坐春風。”這是錢谷融在1997年寫給自己最后一屆博士生姚扣根的一幅字。哀悼恩師之時，姚扣根感念這兩句話也是老先生為學為人的最真寫照。

錢谷融寬厚待人，在他身邊如沐春風。楊揚說，無論對同輩、同事還是同仁，錢谷融都保持著“無差別的關系”，開朗樂觀，隨和助人，“只要錢老在，大家都高興。”然而姚扣根告訴記者，錢谷融對于文學價值觀的堅持，則絲毫不來一點馬虎，非常冷靜理性。“錢老對虛假的話素來反感，他實事求是，不喜歡被拔高，最不愿被稱‘大師’”。楊揚也說，錢先生一生不追求成名成家，堅守學者立場，謝絕行政職務，過著教書從研育人的簡單生活。

作為同城兩大中文學科，正如復旦中文系向華東師大友系發去的哀辭所言：“堅執 ‘文學是人學’之信念，維護人性之尊嚴、人情之淳厚，縱歷折辱，略無改易……先生之人之學，通貫一體，仁智兼具，散淡又高蹈，足為士范……復旦中文系多年來無論作為個人的同仁，抑或作為整體的學科，受惠于先生者多矣……先生生于‘五四’之年，百年而歸去來路，立德立言，可謂圓滿……錢先生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