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解員

苗族少女

土家族老人

農民工

我結識賀安成是1975年在湖南韶山，轉眼40多年了。

那一年韶山毛澤東同志故居紀念館調集全國一批知名畫家搞歷史畫創作。為讓新來畫家練練手，紀念館曾安排幾名講解員做模特供大家寫生，記得參加者有來自廣州美院、魯迅美院和中央美院的教師及幾位湖南畫家，共十幾人一起寫生，很多人都畫得很好，但論畫得最快和最為生動，卻是出自賀安成之手的一幅，這頗令大家刮目相看。

記得賀安成當時是由株州群藝館調來，聽他講不到20歲即已參加各種基層美術工作，但一直沒有機會進入美術院校學習，他的造型基本功全靠在工作中磨練，平時不停地畫寫生畫生活速寫，也注意觀摹體味國內外名家的技巧，算得上是能夠“中法心源外師造化”，從而自學成材的一位。后來在進行歷史畫創作中，他也表現出很擅長草圖沒計，常常構思快捷又寓意貼切，說明他不僅有扎實的造型根底，也有出色的構圖能力和豐富的創作經驗。由于我年輕時也有過一段自學繪畫和從事基層美術工作的經歷，后來雖然進入美術學院學習，也只能算是“半路出家”，因此我一直看重有真功夫的畫家，或許是惺惺相惜，從此我們成為藝術上說得來并相互敬重的老朋友。

不無遺憾的是，他長期在湖南，我在北京，一起作畫的機會不多。2008年，云南瀘沽湖的的摩梭族出了一位任職邊防部隊的高級指揮員，族人稱他“何司令”，他發起邀請全國知名畫家到瀘沽湖畫“女兒國”生活，我特別向他推薦賀安成參加。他到的當天即給“何司令”畫了一張水彩像，畫得真是惟妙惟肖。因為畫得太好了，當晚這張畫即被某位懂眼人偷走，令“何司令”懊惱不已。那次他還畫了許多摩梭少女和老奶奶的肖像，都畫得生動自然，用筆精準，水彩意味濃厚，這種本事顯然不是三天兩天練得出來的。他畫過很多大幅創作，但他顯然也一直心儀于水彩或油畫的人物肖像，如杜甫《丹青引》詩中所說“必逢佳士亦寫真”和“屢貌尋常過路人”，他有機會就畫，一生不知畫了多少寫生佳作。

中國古代畫論說，“畫鬼魅易畫人物難”，因為畫人不能向壁虛構，要觀察要寫生從而掌握造型能力，所以肖像畫在中國古代就稱之為“寫真”。寫真僅僅能準確描摹人物五官等生理特征還不夠，還得善于發現和捕捉對象的表情風采，并有意識地施以調整潤色的藝術處理，如繪畫史上流傳的“頰上三毫”典故，才能令人物“神采殊勝”，故肖像畫又稱之為“傳神”。唐宋之前人物畫家大都是這樣培養的，故有很多精彩的肖像畫傳世。明以后文人畫成為畫壇主流，文人是不搞寫生的，無疑造成包括肖像的人物畫一度衰退，故宮保存一批清室帝王嬪妃肖像，大都是來華的西方傳教士所畫。在歐洲從古至今的人物畫家，大都有數量眾多的寫生肖像畫作品。直到現代，不論印象主義、表現主義，盡管畫肖像風格語言千變萬化，或夸張或變形，但創作方法依然延續原有的寫生傳統。

畫寫生肖像也需要充沛的精力和敏銳的觀察力。即使功力深厚的畫家，進入晚年由于生理的變化，精力視力都有可能衰退，試觀西方繪畫大師的寫生肖像，也大都是壯年時期畫得更為精彩。

賀安成現已七十有七，但藝術創作的精力熱情不減，最近見到他在張家界10天畫的一批水彩人物寫生，將他家鄉的父老鄉親個個畫得形神兼備，不但形象刻畫游刃有余，行筆賦色也更為灑脫洗練。他以前畫得好，多得觀眾喜愛，專家亦早有佳評，但他年逾古稀功力不減當年，藝術風采依舊，更令我贊嘆不已。思來想去只能利用一句俗詞“寶刀未老”，來做小文標題，并順祝他藝術之樹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