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沐談《雙人舞》：用二十年寫海南女性成長史

楊沐近照

《雙人舞》封面 　本版圖片由楊沐提供

　　海南作家楊沐新近出版的《雙人舞》試圖在文化、傳統淵源上找出海南女性獨特的精神風貌，探尋她們豐富的內心世界以及傳統、風俗習慣對她們的影響。《雙人舞》被評論家認為是“重塑母系的海南歷史”。

　　海南有獨立而奇特的女性文化，歷史上又有多位著名女性，如梁、陳、隋時期的百越首領冼夫人和宋末元初的棉紡織家黃道婆，近代土地革命時期出現的“紅色娘子軍”，更是世界軍事史上的奇觀。這些女性成名不同于歷史上那些著名的男性。男性出名是因為讀書做官或做學問，因為做官剛正或學問出色出了名，比如丘濬和海瑞。海南歷史上這些著名的女性，要么是平定騷亂、母儀四方，要么是傳播技術、發展生產，走的是讀書、做官之外的另外一條道路。

　　海南作家楊沐新近出版的《雙人舞》，試圖在文化、傳統淵源上找出海南女性獨特的精神風貌，探尋她們豐富的內心世界以及傳統、風俗習慣對她們的影響。《雙人舞》被評論家認為是“重塑母系的海南歷史”。

　　20年生活積淀，《雙人舞》出手不凡

　　楊沐，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祖籍江蘇，20年前從北京移居海南。著有長篇小說《板塊飄移》、《一日成仙》、小說集《阿納提的牽馬人》、《飄逸的海島》等。《雙人舞》曾獲奧林匹克長篇小說大賽年度提名獎，是作家多年學養的積淀、20年海南文化的探索結晶。它是一部女性主義文本，是對女性復雜生命狀態的激情書寫。《文藝報》副主編崔艾真稱：這部出自海南作家的作品，它的“敘事文筆有典型的京味兒小說的灑脫、利落、大氣，讀起來十分輕松順暢”。評論家劉復生說，“《雙人舞》是一部才華橫溢的小說，它既尖銳又大氣，既驚心動魄又堅定從容。”“是進入新世紀以來最為出色的女性小說。”

　　《雙人舞》的主要內容是：新銳女導演喻小騫正在籌拍的新片被突然叫停，而準備新上馬的劇本改編疑點重重。當她欲甩手不干時卻發現，自己早已落入神秘投資人設好的圈套。一邊是飛揚跋扈、雌雄難分的神秘投資人的壓迫，一邊是狼狽往事被重新提起的窘迫；一邊是情人的背叛，另一邊是同性戀小美女的糾纏……各種勢力不斷敲打喻小騫的良知和底線。通過導演喻小騫和巨商武玉梅兩個海南女人幾十年命運的交織、糾纏，小說從海南獨特的傳統、文化上對女性性格和命運的塑造進行了深刻反思，對資本和藝術的關系進行了批判性表達。

　　“我用了將近兩年寫《雙人舞》，它是我目前最豐滿的小說，也是我移民海南二十年對這塊土地、風土人情的觀察和思考，并用自己的觀察和思考來言說海南、海南女性和海南女性的歷史。”楊沐說。

　　1993年底，楊沐上島，今年整整20年。她兒子也正好20歲，她的小說創作也正好20年。“這三個20年相遇，真的很神奇。”楊沐在海口一個咖啡館，笑盈盈地對記者說。楊沐出生于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家庭，父母嚴謹治學，處世為人認真，從不助長子女的驕嬌二氣，這些都讓楊沐從小具有獨立的意識和行動能力。她喜歡閱讀、行走，獨來獨往，卻從不矯情，是一名看起來“很正常”的女作家。

　　楊沐感慨海南生活給她的滋養。從冼夫人、黃道婆、紅色娘子軍乃至南洋留守新娘，她們身上無不顯示海南女性不依靠男性、支配自我命運的獨立性和潛在的反抗精神，在她們身上看到巨大的生命能量，同時也隱藏著文化、傳統塑形的復雜性。在楊沐看來，不同時代的海南女性以不同的方式延續了這一精神血緣與文化基因，盡管有時是以某種病態形式表現，比如《雙人舞》中武玉梅的澹妄和武羚羊后現代式的自我內爆。

　　楊沐成功塑造了喻小騫、武玉梅、武羚羊、阿瓊嫂這些海南婦女形象，探索了女性生命歷程里遭遇的精神和肉體的雙重痛楚和人性的幽暗，探究了她們勃然反抗的精神源頭。這一切的獲得，源自楊沐對女性生存狀態深切的理解和同情，源自她對海南女性文化的梳理和把握。

　　關于女性主義寫作

　　從《雙人舞》女性人物刻畫，我們又聊到女性寫作這個問題，楊沐并不忌諱談論時下頗具爭議的女性寫作和欲望化寫作。她說，不管女性寫作叫什么，女權主義寫作、女性主義寫作或者其他什么，它都是存在的，并且是一個不斷抗爭、爭取發表、爭取說話的過程。而欲望化寫作或者叫感官寫作，則是跟眼球經濟綁在一起的，那更是一種經濟行為而不是文學行為。經濟行為應該由經濟尺度來評價。

　　楊沐坦言，在現實生活中，女性的言論大致分為兩類，一種是不太被看重，一種是被極其看重。“可能我有些偏激，在現實生活中，女性的話語被極其看重的，要么與權力有關，要么與眼球有關，眼球背后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而對大多數的、中間層次的女性言說，其話語的分量，跟同層次的男性相比，總是要弱，弱的層次千差萬別。這種狀況跟女作家的境遇大致一樣。那些跟權利、眼球有關的‘女性寫作’，被熱捧或惡搞；而大部分處于中間層次的女作家，她們的言說不被重視或者被輕看了。然而不能因為弱，女作家們就不說。”

　　楊沐認為身為女性、女書寫者，應該承擔起本性別的思考和表達。“你不說誰替你說呢？這就像自家的孩子不自己養，難道要賴著讓人家養？過去，因為女性受教育有限、社會給予的寬容度有限，能夠寫作的女性不多，文學作品中的女性多是男作家眼里的、被轉述的女性。她們就像蒸餾水，而不是自然界中的水。有責任和勇氣的女作家應該擔起為性別言說的責任。”

　　喜歡寫作和旅行

　　表面優雅安靜的楊沐其實有著一顆自由不羈的心。她會瀟灑地獨自行走，常常消失在風景中。熟悉她的人說，楊沐就像是一陣風，自由、不拘于形，卻很有力度感。她喜歡一個人到一個地方，住一周半月，把那地方轉透。還喜歡一對一地跟意氣相投的人聊天，“我不喜歡一堆人聊。”在楊沐的博客中，她這樣談論寫作和旅行：“我在不出門的時間里，寫作和讀書每天不少于六小時。出門時間每年占三分之一，可能隨著年齡增大，這個時間會縮短。”楊沐說，寫作對她而言，有三個層次的意義：一為陪伴；二為生活方式；三為超越。可以說，《雙人舞》是楊沐對自己以往寫作的超越。崔艾真評價說，這種“嚴肅題材輕快地書寫”是純文學走向廣大讀者的一次探索。